哦,Jeremy!
从《奴隶游戏》到《老爹》,从 Gucci 到电影《左拉》,剧作家 Jeremy O. Harris 创建文化名流崭新类别
- 采访: Doreen St. Félix
- 摄影: Ruth Ossai

本文刊载于 SSENSE 杂志第三期。
大约在两年前,Jeremy O. Harris 紧紧裹着几乎扫到地面的长款军装式风衣,在晚餐过后带领我来到一幢纽约布鲁克林威廉斯堡(Williamsburg)公寓楼前。这是一栋经过中产阶层化改造的建筑,换句话说,就是看起来冰冷无情,没有历史沉淀的痕迹。不过,Harris 打破了这种单调无趣的氛围。他仿佛大自然中的风雷雨雪,所到之处尽散发着他的温度,掩盖了环境原本的阴晴。Harris 举止冲动,如此性情与当今时代似乎有些格格不入,而他在生活与创作上积极的态度与观念则常常让初识之人难以察觉到他魅力超群的敏感心思。“你听过 Rosalia 没?”他问过之后,打开楼里桑拿房的扩音器,开始播放《Malamente》。他问的是歌曲还是歌手?
在创作出戏剧《奴隶游戏》(“Slave Play”)和《老爹》(“Daddy”)以后,30 岁的 Harris 成了 —— 或者说创建了 —— 这个新世纪中独一类的文化名流:一位名声大噪的性感剧作家。称他为文化名流并非贬义,时尚界设法将他打造成圈内的缪斯,公众则要求他为自己喜怒无常的脾气负起责任,与此同时,这些因他而起的波澜却都在他牢牢的掌握之下。他深谙我们社会之中的文化机制,无论是种族歧视、性别歧视、恐同还是流行文化,这种坦率且无所不包的态度令许多黑人与白人都难以招架。他从不担心自己写不出东西,舞台上的各种剧作充满了脉动,他借着写作道出了种种烦恼与渴望,灵感无穷无尽。

他的那件长风衣是 Gucci 的,有内外两面:一面是商务黑,另一面的红色格子呢则带有花纹镶边。他的公寓里也四处散落着各种 Gucci 的单品 —— 跟这个公寓一样,都是租来的。当然,各类物品只要由 Harris 经手,便立即被赋予了他的独特风格。他对不可名状事物的精准捕捉,往往让旁观者瞠目结舌。概括而言,他的创作主题是心理创伤 —— 以及我们如何在性行为中调和心理创伤,因此,看到他的生活如此充满乐趣,真是既让人感到不安又如释重担。
Harris 总是在为各种各样的作品和项目奔忙。他正在给 Bushwick Starr 剧院写一部戏中,署了化名;他与导演 Janicza Bravo 共同创作剧本的电影《左拉》(Zola)即将由 A24 独立电影公司推出;与此同时,他还有一桩和 HBO 敲定的项目。他的事业就是做自己。剧院于他而言是一处圣地,也是他实施一系列冒险的媒介。Harris 改写了所谓的礼节规矩,实际上,他重新唤起了剧院形成之初恣意放纵、反动不安的天性。如果哪位流行明星(比如 Rihanna)在百老汇表演《奴隶游戏》时姗姗来迟,他会等她到了再拉开帷幕,因为,这部戏一开始不就是为她而生的么?他有自称“唯美主义者”的勇气。
自从我们上一次见面,Harris 做了形形色色的事:在法国的走秀台上与模特们共舞,还与他的偶像剧作家 Adrienne Kennedy 展开了一段忘年友谊。有天晚上发短信聊天时,我俩都提到,他出生得太晚,没赶上属于他的时代。他的偶像包括 [Sam] Shepard 、 [Shelagh] Delany 和 [August] Kennedy,身处这些人之中,或是成为黑人艺术家团体“Niggerati”之中的一员,都会让他拥有更多知己。
有个故事能够很好地说明 Harris 既能冷静应事,又具有柔软的内心:去年夏天,Harris 取得艺术硕士学位后正忙着搬离耶鲁,当时正逢祖父去世,令他深受打击,因此无心顾及那间放着《奴隶游戏》初稿的储物间的租赁业务。不过,他最终还是联系上了储物间的主人。对方知道电话这头是个有影响力的人物,因此让他付钱了事。
我与他的谈话发生在八月上旬。当时,为了更好地配合他的合作伙伴、业务安排和感情,Harris 重新开启昼伏夜出的生活方式。也就是说,他仿佛被施了魔法一样,在洛杉矶过着伦敦时区的生活。采访进行到一半,我问起那件在我看来代表了他独特自我保护风范的长款风衣。他邀请我参观他的衣橱,甚至上演了一场小小的表演 —— 当然,他就是干这行的。我们谈到了他的童年,他恐惧的事物和日常安排。他也随之逐渐展现自身性格之中的奥秘。不过,这个“奥”字,代表的是“奥布莱恩特”(O’Bryant)。


Doreen St. Felix
Jeremy O. Harris
三月疫情爆发时你在伦敦,正为《老爹》的一系列演出做准备,然后就一直待到了现在。你过得怎么样?
此时这般混乱的场面实际上让我感到宽慰,因为现在我可以说去欧洲就立马动身。只要一句话,“我说,我们去奥地利吧!”机票只要 70 欧元,目的地近在咫尺。而我的男朋友会说:“那手里这么多事情怎么办?工作怎么办?”我就说:“现在的工作方式已经截然不同了啊;虽然必须得忙里忙外,但总能忙中偷闲悄悄找到乐趣。”我相信这一点,是因为我小时候家里挺穷的,身处在相当混乱的贫困之中,你明白我的意思吧,活儿是做不完的。
你在热恋中吗?
我也说不好。我觉得现在这段关系很特别,与我之前跟任何人经历的感情都不一样。总的来说,我喜欢跟不怎么照顾我的人约会,他们也许会在乎我,但不会照顾我。现在和他在一起,他上楼去,我也跟着上楼去,就能看见床头已经摆好一杯给我倒的水,之前在一起的人都没像这样照顾过我,这样考虑我的需求,而他并不是因为是跟自己的需求有关才这么做,他想的仅仅是:“我怎么才能让这个人在这间屋子里好好生活一星期呢?”
我们认识好几年了,有一点关于你的事让我着迷,有时还让我发慌,那就是你对自己毫无保留的坦诚。但很多时候,人们往往要欺骗自己才活得下去。你有没有为了维持生活信念而欺骗过自己?
在新冠疫情刚爆发的时候,我再次被自己说服,深信我真的不会写作。我所做的一切纯粹是场意外,就只是因为我学会了像念高中的加州谷地富家女一样说话,就走到了今天这一步。后来,我只好找来过去四年写过的所有东西,全部重读了一遍,然后告诉自己:“Jeremy,这才是你成长为一个作家的过程。老实说,你确实称得上是个好作家。”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在《奴隶游戏》和《老爹》演出后没有像现在这样受到欢迎,你就能不受打扰、安心地做那些当作家需要做的事了呢?
我觉得从很多方面而言,如果我没有拥有现在这样的知名度,当作家的感觉肯定会更好,会更自信。因为在我看来,最好玩的事,就是说自己最爱的说唱歌手一签大厂牌就变烂。
成功能够带来物质上的舒适感,同时也特别烦人。其实,我现在已经可以给喜爱的明星发私信说,“你能读一读我的剧本,说一说你的感受吗?”
你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那种人。
我有时候也会觉得,要是我能以更加优雅的姿态在这个艺术世界出场就好了。但我同时也没想到自己二十几岁就已经实现了好多梦想。《老爹》是我最初制作的几部戏剧之一,当时有位白人制作人每个角色都想找明星来演。我说:“我就不能是那个明星吗?”结果他当面嘲笑了我。
为了让《奴隶游戏》获得关注,你采取了这个行业里习以为常的手段,但与众不同的是,你没有遮遮掩掩,而是把宣传机器的运作过程展示给了所有人看。
我们为《奴隶游戏》在纽约戏剧工作室准备推广活动时的对话特别有意思。
我会说:“我不喜欢剧院的常规文案。特别糟糕。”要我说,“我想把它弄成上世纪七十年代那样的,像那些剥削黑人的电影爱用的话:‘今夏,你唯一不可错过的剧作就是《奴隶游戏》。感受火辣、激情与种植园。’”观众肯定会觉得:“真是疯狂。”
对我来说,剧院是所有能让人参与其中的主要艺术形式里最无趣的一种。我知道,能让人参与其中的东西往往具有力量。但这个行业真的在消亡,所以我毫无保留地希望尽自己所能,让人们来剧院看戏、关心和谈论剧院的方方面面,并且成为剧院至上主义者。
《老爹》的制作被叫停了,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伦敦的《老爹》与纽约的版本相比,简直达到了另一种高度。这并非因为参演人员不同,而是因为我们有整整五周的排练时间,这在纽约根本不可能。整个过程中,我们所有人都非常开心。大家纷纷表示:“虽然米兰的事令人遗憾,但在伦敦他们可管不到我们。”我们的艺术指导说:“开什么玩笑?这里可是伦敦。伦敦的剧院永远不会关闭。鼠疫爆发的时候都没关过。”
能够在伦敦展出作品让我激动不已。(在纽约时)人人都夸赞《奴隶游戏》,让我飘飘然,所以我没能像保护《奴隶游戏》那样保护《老爹》,也不像我分享《奴隶游戏》的故事时那样神气十足了。

《老爹》是最早写完的,你在此之后才写了《奴隶游戏》。
人们都认为这是一场胜利,但大家有所不知,这出戏剧其实挺出其不意的,我写的时候,其实只是寄望这部剧能让我摆脱贫困,因此情绪特别复杂。故事里头的黑人小男孩有个来自南方的单亲妈妈,她一心想要结婚 —— 其实就是想找个住在比弗利山庄(Beverly Hills)那些白色建筑里的年长白人男性结婚,这样就能让儿子生活无忧,专心创作艺术。去耶鲁上学就是我致力于“嫁给”白人男性的举措,我希望借此有更多时间与空间来创作自己的东西,明白吗?我现在成了我自己的“糖心爹地”了,对吧?
(剧中的)Franklin 之所以会玩娃娃,其中一部分原因是我对巫毒娃娃的联想,另一方面是因为黑人往往会借助物品、娃娃和音乐表达渴望,并以此创造崭新的现实。我当时想:“我是不是用这部剧施了魔法?我到底做了什么?”
你“参与其中”,这是你的一贯方式。与那些看过、读过但没有体验过《奴隶游戏》,并且认为你在揭人伤疤的黑人女性打交道感受如何?
我觉得自己一开始确实防御过度,我感到自己必须一刻不停地对任何所作所为做出各种毫无必要的解释,与此同时,又特别想要保护自己的作品。我的作品其实并没有特别明确的结局,我不希望自己非要跟人解释清楚结局到底什么意思。因为我一旦开口解释,这种开放式的结局便失去其开放性,他人也将因此不再对此进行讲解或分析。
我因此只能用行动来证明自己,我确实想在专注自身创作的同时,鼓舞身边的黑人女性。
确实如此。
如果有人写了我不喜欢的戏剧作品、拍了我不喜欢的电影,或是写了我不喜欢的书,我宁愿在现实层面与他们交流:“你到底想表达些什么?”因为说到底,我们都是在创意之中进行加减乘除,试图用我们各自的艺术形式,表达那些难以名状的事物。没有人能保证自己每一次都能成功将这些内容表达清楚。我希望那些讨厌《奴隶游戏》的人站出来,就种种不喜欢的地方写一出戏剧。
就像美国剧作家 Ishmael Reed 之于《汉密尔顿》(Hamilton)。
我希望剧院之中能有更多直接相互鄙视与批评的剧作。
我在《奴隶游戏》的一场剧后派对上遇见了你的母亲。她十分美丽。你觉得她会如何描述身为儿子的你?
我现在去问问她?
(Harris 打电话给母亲,后者正在为他的侄女 Kyra 编发辫。他的侄子则在一旁玩耍。)
嘿,妈妈。Doreen 想要在采访里问你一个问题。

Jeremy 小时候是个什么样的孩子?
Jeremy 的母亲(以下简称 JM):Jeremy 特别老沉,小小年纪就很懂事、很明智。他举止有礼,对我关爱有加,特别有保护欲……他告诉我 —— 我记得是他五岁的时候 —— 他对我说:“妈咪,我以后再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他特别风趣,充满保护欲,而且还是个聪慧过人的孩子。我在他小时候就察觉到,他非同一般,但究竟哪里不一般,我就不清楚了。
Jeremy O’Harris(以下简称 JH):妈妈,那家美发沙龙叫什么名字,你从 Dudley 毕业之后工作的第一家?
JM:女士们与先生们。
JH:我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在这家美发沙龙。店里的 Kathy 特别生气,因为我在沙龙清理毛巾时做得特别糟糕。于是你们另做打算,等到我 14 岁的时候,通过曾经在汉堡王当经理的一位沙龙常客,给我在那儿找了份工作。
JM:Jeremy 特别讨厌那里。
我知道你当时一直浑身都是炸薯条的味道。
我常常对 Kyra 说:“Jeremy 叔叔永远不会让你去汉堡王工作的。你永远不会像 Jeremy 叔叔那样去汉堡王打工。”
(Kyra 向 Jeremy 叔叔提出要求:给她买一本叫作《与世隔绝的地方》(Middle of Nowhere)的书。他默默应允,一口大气也没出。我们随后挂断了电话。)
真是可爱。我可没料到她会说起这个。
你小时候经历过、读过、目睹过哪些让你为之震动的故事,并且想到“这位艺术家的脑袋里充满奇思妙想,我也希望能有这样的才华”?
我记得自己六年级时因为跑到禁书区读了《紫色姐妹花》(The Color Purple)这本贴有红色标签的书,因此惹上了麻烦。(书中的文字)着实让我为之震动,我当时想道:“等一下,原来有人能够在叙述的同时让人学会如何清楚地表达自我?”这一点着实让我大开眼界。
我记得自己在写这本书的要点时提到,书中女主人公的性欲和受到的性侵犯息息相关,她因为多年来一直被父亲强奸,因此成了女同性恋,这个情节特别耐人寻味。这就是小时候的我对酷儿的理解。“好吧,也许牧师说得挺对的。人们之所以会成为酷儿,是因为 X、Y 或 Z。”我还记得自己对于书中的人物能通过抗拒现实世界掌握主动权感到激动不已,她认为,“也许跟男性在一起才算正常,但男性辜负过我,所以我宁愿和女性在一起。”我当时想:“是啊,如果今后我跟男性相处,可不是因为我是同性恋并且拥有错误的性取向。而是因为异性恋的世界就本质而言充满了暴力与错误,而我可能不想参与到这样的游戏之中。”我记得自己为此写了一整篇阅读报告。我的老师连连摇头:“这样可不行。”
六年级的时候吗?
之后我开始沉迷于科幻小说,《安德的游戏》(Ender’s Game)、Philip Pullman,我还是个忠实的哈利·波特(Harry Potter)粉丝。我后来发现了《宠儿》(_Beloved),随即喜欢上了这部小说。之后又读了《喧哗与骚动》(The Sound and the Fury),再也没有人对我指手画脚了。还有件值得一提的事情,我九年级时 Google 了自己的生日,发现我和萨德侯爵(Marquis de Sade)同一天生日。于是我在各家 Barnes & Noble 书店搜了个遍,想要找一本他写的书。最后,我在北卡罗来纳州格林斯伯勒(Greensboro)的一家 Barnes & Noble 找到了一本他写的《闺房哲学》(Philosophy in the Boudoir)。

你在穿搭方面的偶像是谁?
我以前没有什么钱添置行头,风格也都由我妈说了算。她喜欢去 Nautica 购物,而我希望打扮成《戏梦巴黎》(The Dreamers)里的 Louis Garrel。问题就是,我妈妈永远不会给我买蕾丝睡袍并且让我穿着它下楼去。比如绿色丝绸睡袍,或是正面特别紧身的高腰黑裤子。
(Harris 带领 St. Félix 参观他位于伦敦的公寓时,在挂满钟爱的外套的衣橱前停下了脚步。)
你是否感到自己特别幸运?
是的。当我说自己感到幸运时,有些人会强烈地表示反对,比如说,“这不是幸运,这一切都是你努力得来的。”我知道自己确实很幸运,因为有些事情真的没道理可言,唯一的解释就是……人们有时会说:“他的祖先会找上他的。”我对此感到特别好笑,想道:“我的祖先好像也没有生我的气。”
我很幸运,也很顽强。小时候,我的母亲仗着年轻,凭借魅力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也让人们因此低估了她魅力之外的其他特质。我在长大成人的过程中目睹了这样的场景,从中学到了很多,因此,我在百老汇的处事之道跟其他剧作家也不太一样。
当然了,我们在讨论魅力与吸引力时,往往会根据不同的种族来区别对待,认为有些人轻轻松松垫垫脚尖就够到了成功。跟我说说你早年的经历吧。当时哪儿都能见到你,比如电视剧《难以伺候》(High Maintenance)以及《吸血鬼生活》(What We Do In The Shadows)里头。
那段时间我浑浑噩噩,长期睡眠不足,深陷在药物与酒精里,记忆模糊,因此无法非常肯定地说:“啊,是啊,2014 年时我们绝对是在那里。”我一直开玩笑说自己要写一本回忆录,但其中放的都是 Facebook 的状态与 Instagram 的帖子,因为我是靠这些东西来追溯自己的经历的。我什么都会记录下来,因此特别讨厌现在大家纷纷删除过往帖子的这种文化现象,或者是让人感到,啊,我不得不删除这些东西,因为我在奥巴马当总统的那些年里说的话现在已经没有意义了。
我在洛杉矶的第一份工作,是在第三步行街(Third Street Promenade)上的 Barney’s Co-op 上班。我当时一直换工作,还曾经在艺术画廊做过,结果那家画廊是一个名叫 Jacob 的人设的骗局,这个人最后因为抢劫以及兄弟死在他的家中而进了监狱。我本来应该有所察觉的,因为大部分老板都不会整天给员工发摇头丸,还跟大家一起去夜店。我当时还以为:“啊,这才是洛杉矶特色。十足的洛杉矶风格。”
当人们缺乏参照时,看什么都会觉得“富有洛杉矶风格”。
我的朋友 Mitchel 来洛杉矶拜访我时看着我说:“你难不成是生活在 Bret Easton Ellis 的小说里?”
我很欣赏你的一点是,在你坦率的外表之下,偶尔有着高深莫测的一面。
因为我始终在表演?
对。比如在采访过程中,我察觉得到,你希望用一种特定的方式来回答,以此为我服务。
为世界服务。
以及持续不断像是在创作名为“成为 Jeremy O. Harris”的艺术作品,对我来说特别引人入胜。
我接受采访时表现得更像是个喜剧演员。

你喜欢突然岔开话题,但大家会用“多产”来形容你。
大家只要问起:“作品呢,Jeremy?”就会让我更高产。大家其实应该这样形容我:“Jeremy 会对自己完成了第二稿感到十分满足。”
失败对艺术家来说有可能成为一件意义重大的事情,对现在的你而言则有着不一样的意义。你已经与 HBO 签下合约,还为你牵线的戏剧类艺术家谈妥了选择性拨款。
我特别想知道自己是不是押对了赌注,选择了大家想要看到并且希望支持的那种工作,我对此感到特别兴奋。我想要给那些不像我这样有人脉的人提供机会,比如拥有公关团队,帮助他们向全世界宣传自己的节目。我也希望让大家都能得到我努力为之奋斗的一些成果,比如成为自己创作的戏剧作品的制作人。
就个人而言,我们如何才能尽早地成为罗宾汉向他人施以援手呢?我乐意看见大家用尽可能多的方式在现有体系下搞点破坏,毕竟,社会主义不会明天就到来。不过,如果有更多人像我或者像 Michaela (Coel)一样,或者像其他人那样搞一些小小的破坏,也许我们就能够以全新的方式将大型企业拥有的财富重新进行分配。
你近来正在努力完善的技能是什么?
我现在面临的困难的是如何再次用戏剧创作来让自己大吃一惊。我特别想发明一些全新的事物,就像现代戏剧创始人之一斯特林堡(August Strindberg)那样,将支离破碎的自然主义带到全世界面前:“砰,看清楚了!这可是你们从来没见识过的东西。”
Doreen St. Félix 自 2017 年起担任《纽约客》(The New Yorker)的特约撰稿人,她目前为该杂志撰写电视节目评论。2017 年,她入选了美国国家杂志奖(National Magazine Award)专栏与评论类的入围短名单,并在 2019 年获得了这个类别的奖项。
- 采访: Doreen St. Félix
- 摄影: Ruth Ossai
- 发型: Isaac Poleon / D and V Management
- 化妆: Rebecca Davenport
- 摄影助理: Ryan Coleman Connolly, Luke Ossai
- 制作: Ermaine Ampomah
- 造型: Jeremy's Own
- 翻译: January Yang
- 日期: 2020-10-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