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onatella 唐娜泰拉史诗
与 Versace 创意总监讨论关于
失去、上瘾和金发的力量
- 发型: Sven Michaelsen
- 摄影助理: Oumayma B. Tanfous

“金发意味着受到阳光的爱抚,以及成为你自己的太阳” 唐娜泰拉·范思哲(Donatella Versace)还记得12岁的时候第一次发现了她的标志性铂金色头发的造型。从那以后,唐娜泰拉·范思哲,和由她已经去世的哥哥所创立的时尚品牌Versace所展现的享乐主义奢侈概念变得如此经典而持久,以至于已经无法用“新贵”一词来描述了。去年是詹尼·范思哲(Gianni Versace)被谋杀的第20个周年,因谋杀事件而改编的电视剧让公众对此事件非常熟知,尽管该改编并未受到范思哲家族的许可。2017年也是唐娜泰拉·范思哲超过她哥哥,成为Versace任职时间最长的创意总监。她跟迈克尔·艾伯特(Michael Ebert)和思文·麦克尔森(Sven Michaelsen)所分享的在她领导Versace期间的故事就像她的家族品牌所使用的美杜莎徽章图案的神话出处一样超现实而扑朔迷离。
Michael Ebert and Sven Michaelsen
Donatella Versace
关于1997年7月15日那天,你都还记得些什么?
当时我和我的两个孩子在罗马的准备一场即将在西班牙阶梯上举行的时装秀。突然我哥哥桑托大叫道。“快停下!詹尼出事了!” 接着有人给了我迈阿密一家医院的电话。当我终于和主治医生通上话时,我问他我哥哥怎么样了。电话里的那个声音说,“我很遗憾,你哥哥三分钟前刚刚去世了。”那一刻,世界都静止了。
你当时的第一反应是什么?
我的孩子们!我得去到他们身边。我们说好了他们会呆在酒店里看卡通节目的。但当我几分钟后冲进他们的房间时,我看到他们正受到了惊吓。电视上的卡通节目被特殊播报中断了,他们看到他们的叔叔倒在血泊里。每个人的生活里都会有一件重新定义他们未来的事件。那次事情发生之后,一切都不一样了。我哥哥的被谋杀就是改变了我孩子和我的未来的事件。
需要有一位家人去认尸,所以几个小时之后你坐上一架私人飞机去了迈阿密。
看到死去的哥哥躺在那里的场景至今还让我惊魂未定。一颗子弹打中了他的脖子,另一颗打在了他的脸上。在鉴定完毕之后,我开车去了詹尼在海洋大道的别墅。麦当娜在里面等着我。我永远不会忘记她在那几个小时里试图对我的安慰。屋子里到处是FBI的警探。他们盘问我们每个人,并打开了所有的抽屉,那简直是个噩梦。我哥哥刚被谋杀了,而我们却被当作嫌疑犯一样对待。不过那可能是FBI的警探们必须例行要做的事吧。
并没有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证明杀手认识你哥哥。你觉得他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
那人是个精神病变态,一个怪物。他的父母说他很小的时候就有对身份地位极度变态的渴求。他认为谋杀詹尼能让他闻名世界流传后世。案发的前一天他想在一家店里买一件T恤。但在结账的时候他发现钱不够,所以他跟售货员说,“便宜点卖给我,你不会后悔的。因为明天我就会成为名人。”詹尼本来并不是他的最后一个受害者。警察在他的所有物里发现了一张写满名人名字的清单。其中有些名字被打了勾,而那些本来是他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内准备要谋杀的对象。

Donatella 和 Gianni Versace. 顶图: Donatella Versace 身后分别为 Carla Bruni、Claudia Schiffer、Naomi Campbell、Cindy Crawford 和 Helena Christensen,Versace 2018 年春夏系列秀场
你哥哥去世前的两年是他生命中最痛苦的一段时光。他的左耳内耳得了癌症,以为自己快死了。你当时才是公司的秘密主理人。
詹尼当时很抑郁,试图躲开公众的视线,因为那段时间他的脸非常肿胀。我一天会拜访他几次以征求他对许多事情的处理意见。当我晚上很晚终于到家的时候,他还是会给我打三四通电话来讨论工作的问题。当我抱怨说,“詹尼,我们刚刚才打完一个电话!”他就会说,“那又怎么样?”直到他去世之后我才明白他是在教给我经验,而且想测试一下我是不是能承受成为他的继承人的负担。在他去世半年之前,他告诉我奇迹发生了,医生确认他的身体里已经没有癌细胞存在了。没想到他几个月之后就被谋杀了,真是天大的讽刺。
你哥哥留下了一份显然非常不公平的遗嘱。当时你才11岁的女儿阿莱格拉(Allegra)继承了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你哥哥桑托获得了百分之三十的股份,而你只有百分之二十的股份,你儿子丹尼尔继承了他的艺术收藏。
那份遗嘱很疯狂,不过所有的创意人都很疯狂。詹尼非常喜欢我女儿,并且总是称她为“我的小公主”,但他的遗嘱给她带来了巨大的负担。11岁就上了报纸头条,我不希望任何孩子经历这样的情况。
在你哥哥被谋杀之前,你知道他给阿莱格拉的计划吗?
是的。当詹尼打算起草他的遗嘱的时候,他让我和他一起去了公证处。通过把Versace一半的资产都给我女儿,他在逼着我在她成熟之前为公司负起责任。如果不是他遗嘱中的这种安排,我很可能在他死后就离开公司了。
在你哥哥的葬礼之后,你就被任命为了公司的创意总监。如果你可以给当时的自己一点建议的话,你会对自己说什么?
休假三个月。谁也不见。只相信自己内心的声音。发展一个第一年的计划。最重要的是,永远不要试图像詹尼一样!不过我当时做了相反的选择。我越多让人来给我的生活提供建议,就越觉得没有安全感和失落。我对詹尼死后的最初四个月发生了什么一点记忆都没有。我爬动在一条孤独而痛苦的隧道里。接着,每个礼拜都会有穿着西装的人来找我,对我说,“把公司卖给我们吧。你的家人永远都不需要再工作了。”那些人说的话让我很害怕,因为我哥哥一定连一把办公室的椅子都不会想让我卖掉。对他来说,公司就是他的家庭,没人会把自己的家给卖掉。


为了让自己对这些感觉麻痹,你吸食了可卡因18年。
我犯了一个又一个的错误,试图给人们一个詹尼。但似乎我做的总是不够。每当我想尝试一些新的东西时,人们会摇着头说,“她现在又在搞什么?”直到七八年之后我才变得强大些,并学会承受继承一位天才的位置所要面对的压力。
2007年的时候,你告诉一位记者说你经常会做同一个噩梦,梦里你正在调整一个即将开始走秀的服装系列上最后的细节,突然你哥哥出现并站在了那里,大吵大闹地让你难堪。
在我的梦里,詹尼和现在在我面前的你们俩一样真实。他跟我大喊说,“唐娜泰拉,这都是些什么丑的要命的衣服?你好意思说这是Versace的衣服?你怎么就忘了我教给你的所有东西?”然后他就把所有的衣架都推到了。谢天谢地我现在已经很少做这样的梦了。
演员鲁伯特·埃弗里特(Rupert Everett)在他的回忆录里描述了1999年你在你已经去世的哥哥的迈阿密别墅里举办的一场诡异的新年晚会。当时在场的宾客包括麦当娜,盖伊·里奇(Guy Ritchie),格温妮丝·帕特洛(Gwyneth Paltrow)和詹妮弗·洛佩兹(Jennifer Lopez)。在描写到你当时的状态时,埃弗里特写道:唐娜泰拉那天晚上还笼罩在她哥哥悲剧的阴影中,一股阴气在她周围环绕,不时地吞没着她。突然,她又会回过神来,从它冰冷退散的手指间显露出来,大笑着一则绯闻。但是大多数时候,那股气总会一直把她拖到更深处……人们没有看到她悲伤的程度,尽管有时候她在对话中会很谦卑地告诉对方她的痛苦。不过却总被人们忽略了。她已经塑造了一幅像是监狱般与外界隔绝的形象。没人能看穿那道墙一般的面具。”
他说的一点没错。我的头发变得越来越金色,妆也越化越浓。我觉得全世界都充满恶意地看着我,所以我戴上了面具来保护自己。我不想要让人看到我所正在经历的一切。
因为最好不要在周围都是鲨鱼的时候流血吗?
我当时是Versace新的对外形象。谁会跟一个懦弱,情绪不稳定,因为嗑药而变得神经兮兮,连她自己都受不了自己的设计师买衣服呢?没有人!所以我造出了第二个唐娜泰拉的形象:冷酷又冷漠,气势汹汹又让人害怕的唐娜泰拉。
你的朋友们知道你对可卡因上瘾。在你2004年给你女儿办十八岁生日派对的时候,埃尔顿·约翰(Elton John)把你拉到一边跟你说,他不是要强迫你做什么事,但是他已经为你在机场准备了一架喷气式飞机,如果你愿意的话就会把你送到亚利桑那州的草甸戒毒中心,那里已经有一个名额给你准备好了。你当时到底感觉病得有多严重?
我从清晨到深夜不停地工作,所以我那时不需要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只有在我独自面对毒瘾发作的时候,我才会意识到我真的病得非常厉害。不过接着下一个要处理的议程已经又在等着我了。有些晚上我甚至无法正常活动,并且在我的孩子们面前让自己丢脸。我对自己的憎恨越发强烈。

埃尔顿·约翰(Elton John)本来并没有被邀请到你女儿的生日派对。他的干预是怎么会发生的?
我女儿生日的前几天,我刚好去了他的演唱会。我不是被淹没在了人群中,而是站在舞台边不停地哽咽哭泣。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但是埃尔顿在演出的时候一直在看向我。那天晚上,他应该意识到了我需要帮助。
你对他提出的到戒毒中心寻求帮助的建议是什么反应?
我就说了些“除非他们有低脂食物。我要吃虾和烤鱼。不要放油和盐。”之类的蠢话。没有人想到我会接受埃尔顿的提议。但是几分钟之后话,我就换掉了我的晚礼服和钻石,换上了一身运动服,扎了个马尾,妆也没化就去机场了。
你穿的平底鞋吗?
没有!不可能的!
在飞行的过程中,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一开始我只是感到很震惊,接着我脑子里就开始冒出了一大堆问题。我不知道戒毒所是什么样的,而且我也不是很清楚亚利桑那到底在哪。
你在排毒诊所呆了五个星期。那段时间你在那里都学到了什么?
毒瘾让每个人都变得一个样。比逃避更糟糕的是当我从戒毒诊所出来之后所看到的令人震惊的现实。毒品蒙蔽了我,让我看不到公司里的状况变得有多糟糕。
在诊所里最让你惊讶的部分是什么?
不容质疑的严格要求。犯规两三次之后,他们打个响指就把你给扔出去了。你要是不听话就没得商量。
你在那有交上什么朋友吗?
有,不过那里并不建议你在出院后继续在那里结交的友谊。因为如果有一个人复发了,其他人很可能也会又被卷进去。
你以前总是不停地抽烟。你的配饰里就有一件由你的品牌在米兰的工作室设计的放香烟的盒子,上面还用哥特字体刻了你名字的字母缩写。他们在戒毒中心里允许你抽烟吗?
花园里有一块专门的吸烟区,不过室内是完全禁烟的。有一次我试图在我房间里开着窗户抽烟。当我抽到第三根的时候,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护士冲了进来把我大骂一通。我从十岁之后就没觉得自己那么弱小过了。
你现在还抽烟吗?
不抽了。是为了我女儿。她可以让任何人感到害怕。八年前,她对我说,“如果你还想再见到我的话,从今天起你就再也不要抽烟了!”从那天之后我就再也没抽过一根烟了。
你31岁的女儿就像是一个幻影。据说她在洛杉矶学习了法语,艺术史和戏剧,并且还用假名字在伦敦的一个剧院当戏服设计师。现在她都在做些什么?
阿莱格拉是公司的董事,她在给我们旗下年轻的品牌Versus工作。她非常聪明而且是非常敏锐的观察者。每次她在董事会发言的时候,所有的人都会全神贯注地听她说话。不是因为她拥有公司一半的股份,而是因为她总是问对的问题。
你28岁的儿子丹尼尔也是一个魅影。没有照片,网上找不到他的踪迹。我们只知道几年前他在一个叫做“核”(Nucleus)的朋克乐队表演过。
丹尼尔不想和范思哲的名字有任何关系。他给自己换了个新的名字好不受打扰。
你能理解他的决定吗?
他认为范思哲的名字会有损他作为音乐人的廉正并给他带来他所不值得的优势。我并不能真的理解那样的理由。因为你要么是一个好的音乐人,要么不是。不过那是他的人生,他自己做决定。而且似乎那些都是正确的决定。你应该去看他演出时的样子。很少会看到有人因为音乐而如此快乐。
你儿子现在在哪里生活?
伦敦。
他还做朋克音乐吗?
没有,他现在做摇滚乐和硬摇滚。他录专辑的时候一个人演奏所有的乐器,而且他是很好的乐手。他也有过很好的老师。埃尔顿·约翰在他小的时候就教他弹钢琴。我的朋友埃克索尔·罗斯(Axl Rose)是他后来的吉他老师之一。


你孩子的父亲是一个名叫保罗·贝克(Paul Beck)的美国人,一位前Versace模特,你和他在1985年结婚。现在他都在做些什么?
我们已经分居,不,是离婚了18年了。保罗住在纽约。我和他关系不错,因为他是我孩子的父亲。还有谁你们想知道的?
你哥哥桑托已经任职Versace的首席财务官30年了。2008年的时候,他支持了西尔维奥·贝卢斯科尼(Silvio Berlusconi,意大利前总理),并成为了一名运气不佳的政客。他现在在做些什么?
两年前,我几乎改变了公司的整个管理结构。桑托还是会给我们当顾问,但他已经不再参与日常的管理工作了。到今天,我也不明白他为什么支持贝卢斯科尼。
你姐姐12岁的时候因为一次意外之后的破伤风感染而早逝了。你哥哥詹尼50岁就去世了。你的另一个哥哥桑托多年遭受抑郁症的困扰。你有没有想过可能范思哲家族受到了诅咒?
没有。让人难以忍受的是詹尼去世之后的几年里我收到的一些信件。有人声称自己是灵媒,说他们能帮我跟死去的哥哥对话。后面还附上了他们的银行信息。还有人写信说发生在我哥哥身上的惨剧是正确的,因为上帝以死亡作为对同性恋的惩罚。因为我也过着充满罪恶的生活,所以我也是上帝的死亡名单上的下一个。我之前都没有意识到这世界上有这么多疯子。我很为我们的生活担心,所以我把恐吓信都交给了警方。并且从那之后再没有让我的孩子们在没人陪伴的情况下去上学。
2013年的时候,导演萨拉·苏格曼(Sara Sugarman)以你哥哥的悲剧为原型拍摄了一部电视剧叫做《范思哲之家》
别说了!那片子据说根本就是一个丢人的笑话,糟糕透了。我拒绝看它,所以我也没法告诉你我对其中内容的看法。
还有一部今年一月开播的关于你哥哥的谋杀案的美国电视连续剧,一共有9个章节,叫做《刺杀詹尼·范思哲:美国犯罪故事》。由佩内洛普·克鲁兹(Penélope Cruz)扮演你的角色。时间有愈合了你的伤口吗?还是让伤口成为了最脆弱的致命弱点?
每次我看到有人想通过编造关于詹尼的谎言来赚钱我都还是会一如既往地生气。我的律师试图对这部电视剧提起诉讼,但是他们输了官司。因为我哥哥是当代历史中的一位知名人物,所以他只有有限的个人权利。在他的谋杀案之后大约有25本书问世,每一本都以不同的理论来分析作案者的动机。最广泛的猜测说这是一起由黑手党委托的刺杀。我们经历了数不清的诉讼,但是还没等我们来得及赢一个官司就有另一本书又出来了。真的很让人绝望。为什么现在这部关于我哥哥的电视剧又会冒出来?都已经20年过去了。难道人们就不能让詹尼安息吗?
你可以给佩内洛普·克鲁兹(Penélope Cruz)打个电话,然后……
佩内洛普给我打了电话并跟我说了这个项目。她说她非常尊重我,所以如果剧本里有不属实的事情我应该写信告诉她。
剧本是根据美国记者莫琳·沃诗(Maureen Orth) 于1999年出版的非虚构小说《庸俗的偏爱》(Vulgar Favors)改编的。
我直到去年才听说了这本书。读完之后,我给那部电视剧的制作公司发了一张书中事实性错误的清单。他们回复说他们是根据莫琳·沃诗的书来拍摄的,所以他们不会考虑我的意见。观众应该知道电视剧是虚构的,而不是纪录片。


你是那种每个人都马上会发表他们对你看法的人。当唐娜泰拉·范思哲有多累?
压力已经没那么大了,这也是为什么这几年我变柔软了很多。我学会了再次信任别人,而不是认为他们一有机会就会马上在背后捅我一刀。
《时尚》杂志的编辑安娜·温图尔(Anna Wintour)曾经写道,“阿玛尼装扮太太,而范思哲则装扮情妇”。这是真的吗?
是的。我喜欢这种角色分配。情妇们总是比太太们要享受更多乐趣。
你公司的历史可以被分为两个时代:在詹尼·范思哲父权统治下的20年,和由唐娜泰拉·范思哲母权统治下的20年。你的这个时代最与众不同的地方在哪里?
詹尼的理想女性基本上过着只去参加时髦的鸡尾酒派对的生活。她轻佻的乐趣在于冒犯主流品味的界限,激起华丽的享乐主义。而我的范思哲女性则是一位身兼数职的女性,她有一份工作也有家庭。她主要在寻找能从早上7点一直穿到晚上7点的衣服——完美的剪裁,略带收敛的魅力。她把时尚当作是自信的紧身胸衣,而不是挑衅的手段。用一句话来说,Versace的时尚变得越来越实在了。
你哥哥把你当作是试验模特和让他的想法投射的表面。他在你11岁的时候把你的黑发染成了铂金色,因为他想要让你看起来像当时意大利男同性恋们的偶像——流行歌手帕蒂·普拉沃(Patty Pravo),你当时在镜子里看到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那就是你!你终于找到自己了!”金发意味着受到阳光的爱抚,以及成为你自己的太阳:强大,充满能量,明亮,温暖。詹尼在我12岁的时候就把我变成了他最亲密的知己。他为我做了炫酷的皮革迷你裙,带我去迪斯科舞厅,把我当作一个女人一样对待。我爱他的疯狂,并且每次深夜去摇滚音乐会的时候都能感受到来自我女朋友们羡慕的目光。那是我人生里最开心的时光。我感觉自己已经是个成年人,却还能像孩子一样展望未来。我那时以为我的整个人生都会是这样。
你父亲是卖沼气和煤炭的,你母亲是个裁缝,开着一家裁缝店。他们对自己11岁整晚在外面玩的女儿是什么反应?
每次我们早上四点回到家的时候,我母亲都会朝詹尼大喊:“你在对你的小妹妹做些什么?别烦她!也别再跟人说她已经16岁了!”我母亲是意大利南方人,因此也是一家之主,但詹尼根本不管她生气的样子,很快就用他的魅力把她哄开心了。
你们在学校的时候成绩怎么样?
詹尼的成绩特别糟糕。但我的成绩一直都很好——尽管我妈经常不让我去学校。每次早上我带着埃及艳后的眼妆从楼上下来走到厨房时,她都会大吼:“你不准这副样子出门!要么把那妆给我卸掉,要么你就在家呆着!” 我当时很顽固,所以就把自己锁在了房间里。
你是在保守的意大利南部的雷焦卡拉布里亚(Reggio Calabria)长大的。你哥哥那时候有对他是同性恋的性向保密吗?
没有。他是意大利最早公开而自信地面对这一情况的男人之一。我当时才11岁,他会很清楚地跟我解释他所在经历的性向问题。我很感谢他的开放,而且感觉非常受到尊重。
上完高中之后,你17岁就搬到了佛罗伦萨去上大学,并获得了文学研究的学位。当时你想象自己未来会从事什么职业?
我的成绩很不错,所以教授们都建议我应该到大学里谋求职业发展。我当时想要成为一名讲师。但是詹尼跟我说我应该和他一起设计时装。他是一名自学成才的设计师,当时还在给卡拉汉公司(Callaghan company)工作, 不过很快就要出名了。他给我看他的每一款设计并且想知道我会怎么做得不一样。到22岁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好了。我放弃了大学的道路,并从此之后都成为了他的左右手。当他创立詹尼·范思哲公司的时候,我是唯一一个胆敢挑战他国王般权威的人。他会很恼怒但他还是会听我说的。而且他知道什么时候该纠正自己的决定。

身着 Versace 的 Carla Bruni、Claudia Schiffer、Naomi Campbell、Cindy Crawford 和 Helena Christensen
去年九月,在你哥哥去世20周年的时候,你让上个世纪最著名的模特们穿着金色的裙子走上了T台。克劳迪娅·辛弗(Claudia Schiffer),纳奥米·坎贝尔(Naomi Campbell),辛迪·克劳馥(Cindy Crawford),卡拉·布鲁尼·萨科齐(Carla Bruni Sarkozy),还有海伦娜·克里斯汀森(Helena Christensen),难道这不是过度怀旧了吗?
这是个什么蠢问题!詹尼创造了超级模特的概念并让这些女人变得世界闻名。她们都是值得尊敬的模范,因为她们让自己从名人变成了在全球范围都很成功的女生意人。我认识没几个像辛迪和纳奥米这样聪明而进取的男人。她们的传记可以让任何女权主义活动家感到骄傲。
时尚评论专家们说2016年和2017年是你作为Versace品牌创意总监以来最成功的年份。还有比现在更适合宣布你的继承人的时候吗?
只要我还能管理公司,我就会一直继续工作下去。但是我向你保证,他们不需要把我抬出办公室。我睁大双眼在物色接班人呢,只是目前我还没有找到理想的解决方案。
打造一个新的一把手,放开手,做些工作之外的其他事来度过一天,你能做到吗?
我觉得可以。我在为Versus聘任了J.W. 安德森(J.W. Anderson),克里斯托弗·凯恩(Christopher Kane)和 安东尼·瓦卡瑞罗(Anthony Vaccarello)的时候就证明了我慧眼识人的能力。我在Versace的设计团队是由一批从伦敦中央圣马丁学院毕业的20来岁的年轻人们组成的。我并不害怕那些能比我做得更多更好的人。相反,我在寻找他们。因为任何只用自己的顾问团的设计师都很快会发现自己得靠边站了。我内心的骄傲感现能够承受对一个25岁的员工说‘昨天我觉得你的想法是错的,但现在我觉得你的想法比我的更好’。
如果在今天这场对话之后你坐在一把手扶椅上去世了的话,Versace公司会怎么办?
百分之九十的员工都会大声鼓掌(笑)。认真的答案是,管理层会在咨询过我女儿后重新委任一名负责人。
你现在会把时尚界的浮华和虚荣更多地当作戏剧来看吗?
荒唐而膨胀的自负只存在于老一辈的掌门人中间。一位不到50岁的设计师如果以为自己是上帝只会让自己看上去像一个傻瓜。一位能发明治疗癌症药物的科学家可以自我褒奖认为他是最棒的天才,而我们只是在做时装而已。我们热爱时尚,但它并不是什么值得崇拜的神。
“我内心的骄傲感现能够承受对一个25岁的员工说‘昨天我觉得你的想法是错的,但现在我觉得你的想法比我的更好‘。”
你的狗……
请不要对奥黛丽(Audrey)说狗这个词。
你的杰克罗素梗……
奥黛丽如果听到我们的对话会很生气,因为你没有用她的名字称呼她。奥黛丽和人一样聪明而且有很强的个性。
什么样的个性?
她以为她就是我。不管我做什么,她都也想要做。她不会躺在地板上,而是会爬到沙发上和我一起。她不睡在她的狗窝里,而是跳到我的床上想要和我拥抱。我吃饭的时候,她就坐在我对面,摆出一副好像我在高级餐厅跟她共进晚餐的样子。她还很喜欢被拍照。自从她发现了我们公司的摄影师后,现在她就整天到哪都跟着他。
奥黛丽的生活可以在Instagram的@Audrey_Versace上看到。有时候她的脖子上会挂着有吊坠的金链子,有时候你又会看到她懒洋洋地躺在私人飞机的座椅上,或是戴着一顶写了“权力”一词的帽子。
奥黛丽是个姑娘,就这么简单。你想要因为那些照片而指责她吗?

Donatella Versace 肖像照
你有什么别人想不到的才能吗?
我是个很好的聆听者。帮助别人让我很快乐。
你做饭吗?
不做,我也不想学。我妈就从来不做饭。
你最让人印象深刻的特点就是你中分的金发。你能想象在保持这个造型51年之后变换发型和发色吗?
不会,因为我会不认识自己。卡尔·拉格菲尔德(Karl Lagerfeld)也不会认识不戴墨镜的自己。而且金发是一种生活方式。你会像阿玛宗人一样面对世界。我之所以能经历我生活里的各种劫难而继续幸存下来就是因为金发给我的力量。
每个试图追问你私人生活的记者都只会得到很简洁的回答说,“我没有私人生活。” 2007年的时候,你跟一位《纽约客》的记者说,“我当然(对男人)感兴趣,但我太忙了。然后我又会想,”天呐,谁会想要跟我约会呢?我太复杂了。”
老实说,我在2007年的时候有过一位情人。但我觉得在那样的话题上跟记者撒个谎没什么问题。
自从你和保罗·贝克离婚后,就没有过稳定的恋爱关系。是不是因为不管谁站在你身边都会被你的光彩而笼罩了?
我过着奇怪的生活,因为时尚界就是由奇怪的人组成的。但是请通过我的时尚来评断我,而不是我的个人生活。我有一堆可以每天聊天的朋友。认识这些人让我感到快乐而充实。而且不要忘了我还有两个孩子。我不是在过着没有爱的生活。你能换着问一些让人愉快的问题吗?
是不是如果老板单身的话对品牌的形象比较好?而不是呈现一幅站在家里的火炉边跟丈夫和一群孩子摆拍的形象?
这年头为什么女人还会需要男人呢?肯定不再是为了证明她的坚强,决心和独立了。男人只有在女人想要外遇和放松身体的时候才会被需要。
你已经62岁了。在节奏快速的时尚行业工作了40多年之后,你现在能做多少个仰卧起坐?
我每天早上6点到7点之间会做300个仰卧起坐,通常还是在我的腹部加重负荷的情况下。我跟麦当娜一样对腹肌有执念。
如果你今天就要去见上帝的话,你会怎么打扮?
我会穿着高跟鞋。我敢肯定上帝没见过高跟鞋。
- 发型: Sven Michaelsen
- 摄影助理: Oumayma B. Tanfous
- 摄影助理: Melissa Gamache
- 发型化妆师: Laura Deraps / Teamm Management
- 模特: Jasmine / Specs, Sara / Next, Jordan / Elite
- 制片助理: Jezebel Leblanc-Thouin
- 制片助理: Erika Robichaud-Martel
- 图片鸣谢: Versa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