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ach House 仍在成长

维多利亚却认为事情要简单得多。“我觉得用“另类摇滚”来描述似乎更合适，因为你有更多途径可供选择”，她说。“你可以很迷幻，你可以有一些流行，你也可以写首摇滚歌曲。你知道吗？就像有无限空间让你自由探索那样。”

乐队的新专辑《7》，正是在这一范围中恣意漫游的类型。艾利克斯解释道：“我认为这张专辑有更多晦暗面、更多的不修边幅，以及……”

“更扭曲。”维多利亚接着说完了他的句子。

“……以及困惑，和许多……”

“夜晚。”

“……更多的夜间时刻，更多的……”

“更有侵犯性。”

“是的。更多法式湿吻，少一些脖子上的轻吻。”

他们相互补全对方的想法，就像这样，一句接着一句，艾利克斯比较散漫，而维多利亚更直接。就连他们的着装都是互补的。我们坐在拉德洛酒店（Ludlow Hotel）大厅咖啡的后屋，照耀着午后的柔光。艾利克斯满身都是黑色——卫衣，防风夹克，圆翻领，和蓝靴子；而维多利亚，则穿着一件宽松的蓝色 Yves Saint Laurent防风夹克， 戴着金戒指和铂金链，黑色的画家牛仔裤，有水仙花纹样的蓝袜子，黑色乐福鞋，以及LeSportsac的腰包。他们的神色也极相配——他温和专注，而她更热烈急切。他喝着可乐；她抿着伏特加苏打。两人都很文雅。

《7》中的两人比以往更同步，与周遭世界的一切更相容——有时甚至难于分辨谁在唱什么。“孤身一人的感觉不太好”，艾利克斯说。“最终都得有个玩伴”，维多利亚继续到。后半张专辑中‘Black Car’一曲充满张力，示意近日社会愈发明显的焦灼不安：

“我们想去到
严寒深处
那儿犹如墓碑
但却还能握住
在时间中
在它的尾声前
当寂静弯曲时

我跃过岩石
它坠入谷底

每次在深夜漫步我都无法闭上双眼”

在平缓的合成器、沉重的贝斯节奏，和如雌雄同体的孪生人声之下，歌中嵌入了对宁静的向往。它并不暴烈，也不安静，而是刚刚好 ，就落在界限的边缘。

“我发现语言可以是沉闷的，充满了限制。它很愚蠢。”维多利亚说道：“但是说粗暴的语言的时刻是疯狂的。人们冒出了一个愚蠢的念头，一切就完了，你知道吗？对混沌、疯狂、黑暗的感知，让你对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心存感激”。“我认为它也是我们创作的燃料”，艾利克斯补充道。“每个艺术家”，维多利亚坚持让我把她所说的一字不差记录下来，“都有不同层面的创伤”。

Beach House提到，在《7》中，他们完成了自己14年乐队间生涯都未找到机会去做的一些尝试。“就像《Lemon Glow》这首歌的感觉，节奏、氛围，它的能量”，维多利亚说。这首歌是柔滑简朴的——它交替地描述了一种经历魔幻时刻的奇妙官感（我认为那是午夜时刻），那与美丽无名的陌生人共度的时光：

“是你所为
指引我走过
我重复新生
你整夜都在
是你所为
指引我走过
我重复新生
你整夜都在”

“我觉得我们刚开始理清一些思路”，维多利亚说。“这很疯狂，你做了七张专辑，现在你有些……你说我们已经职业生涯走了一半了，但我并不知道我们究竟现在处在什么位置。你知道吗？我们还可能还会再创作七张专辑，也可能只有三张了。”艾利克斯很喜欢这个观点，他认为这很“乐观”。

“我认为关键是，感激你所发现的东西，但永远不要假定你已经拥有了它，对吗？因为你必须保持渴望，对我们来说，我们始终非常忙碌，也很乐于这样，时不时让自己精疲力竭。我不认为我们能有其他的方式”，维多利亚说，“我们的头脑也因这些实验而拓展了。”

另一个结果是，《7》不同于任何一张它的前作。它仍饱含相同的暖意，也沿用了一些类似的合成器，但它的主题更黑暗，对Beach House来说，也更具实验性。视觉上来说，维多利亚觉得它“绝对是黑白场景，烟雾缭绕，会有镜子。很可能会有香烟的烟雾之类的。特别厚、膏状的睫毛膏，像伊迪·塞奇威克（Edie Sedgwick）的那种，有些……沃霍尔（Warhol）的风格，但接着又会冒出一些未来感的东西。”也许，她准许加一些溢漏的汽油。“对于我们，这就像《扎布里斯基角》（Zabriskie Point）中的爆破”，艾利克斯说道。

如果你还没看过那个场景（https://www.youtube.com/watch?v=8nz2Q5q4LWU），它是安东尼奥尼1970年电影作品的高潮——沙漠深处的一处宅邸爆炸了， 随着平克·佛洛依德（Pink Floyd）的歌曲《Come In Number 51, Your Time Is Up》，慢镜头一遍又一遍地呈现爆破过程。难以识别的彩色碎片炸入天际，如同五彩纸屑，映衬着矢车菊蓝的天空。“这是我会描述的图景”，维多利亚认同道。“也有些末日前的景象。或者是想象的夜间世界，唯一能见的颜色就是绿色镭射光，在郊外，荒野一片。”两人的视野有一种凝聚力。“当我们将自身抛入未来时，过去总会跟着我们回来”，维多利亚补充道。

“每次我们发布一张专辑，总会有许多改变”，她说。“比如，这个世界变了，网络世界变了，我们变了，我们的音乐不同了，那些来看我们演出的乐迷也变了。”艾利克斯回忆到，开始几次巡演的时候，并没有太多的人来看他们的演出。“我们乐队成立的最初三四年，总觉得演出现场的每一个人都比我们年长”，他说，“当我们慢慢变年纪变大时，观众却越来越年轻了。”

仿佛安排好了似的，在我们的的采访结束后，一个一直在边上拿着自己笔记本电脑安静工作的年轻人缓缓走近我们，略带紧张地自我介绍说是Beach House的乐迷。他很喜欢这支乐队，近期在市里刚看过他们的演出。艾利克斯与维多利亚同时都被逗乐了，也感到很荣幸。我们聊了好一会而乐迷，谈及他俩一致认同能继续全职做音乐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总该有个理由，”维多利亚说。“让我们继续向我们正在探索的事物更深处挖掘”，艾利克斯说。而这会儿，突然出现了这样一个年轻人，让着一切成为了可能，用他微小的方式让他们的梦想变得真实。他提出了与Beach House自拍合影的要求。“不好意思，我们不做这样的事，”艾利克斯以真诚的语气致歉道。这个小乐迷的热情并未因此被熄灭。他看起来非常振奋，如同与自己的小神祇擦肩而过了一般。

这让我想起了艾利克斯越维多利亚早先说的话。“兴奋随着证明而来”，艾利克斯说。“我们今晚有演出，是晚上9点，我们会站上台，让这一切鲜活起来。”

“我认为这是电光火石的瞬间”，维多利亚说，“就好像……”

“它赋予了一切以意义”，艾利克斯说。

“像最初的几场演出，或第一个月，或任何将让我们体会到专辑真正有了鲜活生命那种感觉的事”，维多利亚说道。

在那一刻之前，他们认同，一张没有灵魂的专辑就如纯理性分析。“感觉它缺乏真心，” 艾利克斯说，“所以我对真情的回归倍感兴奋， 而这张专辑完完全全是关乎声音，关乎情感，关乎甜蜜、热度、酒精，等等。我做好准备让那些感情猛烈袭来了。”

Bijan Stephen 是《国家杂志》（The Nation）的乐评人。他的作品在《纽约客》（The New Yorker）、《纽约时报》（The New York Times）、《GQ》等杂志及其他刊物上均有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