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elsey Lu 不知无聊为何物

独处、海洋天使、学会说不:与大提琴演奏家兼声乐家分享心得

  • 采访: Durga Chew-Bose
  • 摄影: June Canedo

在电话的另一端,Kelsey Lu 的声音听起来非常、非常遥远,甚至比我们之间的实际距离还要远。她在洛杉矶,我在蒙特利尔;她身处门廊中,我坐在一间玻璃会议室里。我对自己说,都是因为信号太差了,我们的手机都出现了回声。电话采访的那种奇怪、疏离和些许尴尬,在电话刚接通、采访尚未开始就已了然。此外,时差也更强化了这种明显的疏离感。她那清晨的声音如此放松、舒缓、藏满思绪,仿佛蔓延的藤蔓,似乎正在与蓝天绿荫之风景对话一般。

Kelsey 的声调很轻,但这不应该被误认成漠然。她听起来像是在别处,却依然让人感到踏实;她很安静,却一直在倾听,而且表达清晰。这位受过古典音乐训练的大提琴演奏家兼声乐家说话形象生动且不失充沛的情感。她形容自己即将完成的首张专辑是以不同的“动态”为灵感:驾车、海洋、广义概念上的水。就像她一贯的音乐风格一样 —— 尤其是那首懒散而空灵的心碎解药《Shades of Blue》单曲 —— Kelsey 的谈话风格既开放又富有探索性。

很快就要加入血橙(Blood Orange)开始巡演的她,已经与 Solange、弗洛伦斯·韦尔奇(Florence Welch)、OPN 等音乐人都有过合作;也曾与 Kelela 一起在没有 T 台的 Telfar 秀场上一起演出。最近,她还在洛杉矶盖蒂中心(Getty Center)的庭院中为 No Sesso 伊甸园般的胶囊系列进行了现场配乐。

在这篇访谈中,她谈及了独处的益处、她大提琴的声音、还有一直看 Youtube 视频停不下来。

Durga Chew-Bose

Kelsey Lu

对你来说,什么样的画面是特别重要甚至神圣的?

日常生活中的人,尤其是老人。我住在纽约的时候,走在街上随时能看到这样的人。但目前在洛杉矶,我住得离人群有点远。

住得这么远是故意的吗?

是的。我觉得这样对我是有益的,我可以集中精力。在纽约待了太久,我真的很渴望空间。我需要那种全世界就只有我和树的感觉。

作为一个需要某种程度的隔离才能够专注工作的人,你在与别人合作时有哪些比较在意的东西吗?

只要是感觉对了就行。我之前很多的合作都是很自然地发生的。我不用去计划什么,一切都顺其自然。但最近我发现自己应该是时候做更多的计划了,因为我的专辑就快完成了。我感觉自己正在从自身的迷雾中走出来,从以专辑为中心的这种自私的想法中走出来。我的动力是避免无聊。无聊和抑郁。最近我觉得可以尝试与我平时没想过要合作的人合作一下,因为我不想只待在自己封闭的世界里。我也有兴趣去探索那些曾经让我沮丧、被我拒之门外,甚至是瞧不上眼的事。

你有什么走出“自身的迷雾”的方法吗?

这说起来很杂,有点像我的音乐。没什么条理 —— 这是我的工作方式,我大脑运行的方式。我处理和消化信息的方式没法被归类到一种线性的系统或固定的模式里。

你快要 30 岁了,关于自己在创作了这么多作品和始终保持内省之间,你有没有找到合适的平衡?反思?

我觉得我越来越擅长把精力放在重要的事情上了。当你在创作和试图与其他人建立联结时,保存精力是很重要的。至少对我来说是如此。

在作品方面,有没有遇到过让你觉得不正确的解读或是误解?

我遇到过的唯一误解都是和男人有关的。和男人一起工作,之前我碰到过几次,他们会认为我愿意合作就意味着对他们敞开我阴道的大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挑选艺术项目的过程是怎样的?你怎么筛选?有没有什么是你绝对不会做的?

我还挺开放的。

这种开放从何而来?

小的时候我爸就跟我说,我们在海边的时候,总会有二十多个人过来围在我身边,我会把大家聚在一起玩。我对人就是有这种天生的吸引力,能把人们聚到一起。像是个牧人。

你喜欢款待客人吗?觉得自己是个好的晚宴主人吗?

喜欢啊。我真的特别喜欢让人感觉宾至如归、舒服、受欢迎。我喜欢给别人做饭,喜欢给别人沏茶。

你是那种会和到场的所有朋友都相处融洽的人吗?

绝对的。我比较容易共情,我能强烈地感受到别人的能量,有时候我会把别人的情绪转到自己身上。这也是我觉得自己需要与自己相处的原因,以及为什么在工作的时候我需要独处。

你是怎么把在洛杉矶的房子营造出家的感觉的?

我每天早上都有固定的一套习惯。我觉得自己能住在这里真的非常幸运,周围都是自然风景,步行小道和海也离我不远。所以我想尽可能地利用这些优势。我有一个门廊,我现在就站在上面呢。它帮助我整理思路、集中精神。每天早上一起床,我就会放上 Laraaji《The Unicorns in Paradise》的磁带。这可以帮助我以一种超级冥想的方式开始新的一天。

我还有一些其他问题…… 没什么条理,比较随意的?

来点奇怪的!

好的。你怎么描述自己大提琴的声音?

嗯…… 像一棵非常粗壮而古老的、落满了蝉的树。像是一棵长在海底的非常苍老而智慧的树,里面生活着很多海洋生物,特别是海洋天使。你知道什么是海洋天使吗?

不知道。

其实算是种海参。它们非常、非常、非常的小,但看起来就像小天使一样。它们是一种翼足类动物。嗯,那就是我的大提琴的声音。

Kelsey Lu 身着: Helmut Lang 连衣裙

Kelsey Lu 身着: Alighieri 耳饰

如果你可以发明一种手机 APP 应用软件,会是用来干什么的?

等一下,我感觉就像刚刚才说过这件事!可能已经有这种文件管理的 app 软件了。你在 Logic 声音软件里建立一个项目、创建文档、保存它,然后那个项目就会立刻出现在你电子设备上的 app 应用程序里。就像它会帮你整理项目一样,比如说通过日期排序什么的。我很明显是在说自己有多不擅长整理文档这件事。

你是希望有人能替你保存天马行空的想法吗?方便你随时取用?

我觉得是。像是一名工程师,或者一个可以装在我口袋里的实习生。

所以其实你是想要一个实习生。

有点这个意思。昨晚我在创作一首歌;上周末我拍了一个即兴的视频;还有剩下了一堆还没用过的衣服。我就想,不能就这么浪费了。于是我想了一个音乐视频的概念,然后给一个朋友打了个电话说“快过来,我们来头脑风暴一下。” 所以我昨晚都在给那个片子做音乐,然后不停地看了好几个小时的 YouTube 视频,试图弄明白怎么做这么一件特别简单的事。如果我有一个实习生的话,我就只需要说“这就是我想做的。”但你懂的,其实说实话我真的还挺喜欢自己去搞明白怎么做这些事的。我非常喜欢亲力亲为,这让我感到力量。

而且有时候不停地看 YouTube 视频会自我感觉特别高产。

对啊,可不是吗。

最近有人给过你什么启发性的建议吗?那种你特别珍惜的建议?

我最近得到了一个邀约,对方邀请我一起去做几场演出,那简直是…… 简直就像是在做梦一样。非常棒的一个机会。我特别纠结,因为我非常想做,但同时我需要保存自己的精力,因为我还在做一些创作。而我创作的东西是非常私人的,我为此做了特别多的计划、已经花了几个月时间,我必须要继续完成它。我和 Mara Brock Akil 说了这件事 —— 她人特别棒,非常有爱。她说:“人生最难的事之一就是说‘不’。当你说不的时候,你也赢得了与自己独处的空间,为的是之后能有能力说‘好’。” 她告诉我这是我能对自己和别人做的最好的事之一,否则就会过于分散自己的精力,然后谁的期待也满足不了。我现在只讲了她所说的一部分内容,但在当时那个时刻,听到这些话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说“不”并不会赶走所有的机会。其实说“不”本身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力量。

Kelsey Lu 身着: A-Cold-Wall* 运动休闲裤

Durga Chew-Bose 是 SSENSE 的副主编。

  • 采访: Durga Chew-Bose
  • 摄影: June Canedo
  • 造型: Tess Herbert
  • 发型: IIIeisha Lusfsiano
  • 彩妆: Wanthy Rayos
  • 绘画: June Canedo
  • 摄影助理: Rahim Fortu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