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ve Lacy:属于我的路要自己走出来

The Internet 乐队成员兼独立音乐人 Steve Lacy 谈起母亲的认可与走出自己的路

  • 采访: Khalila Douze
  • 摄影: Aidan Cullen

Steve Lacy 是时候从家里搬出去了。当我走进他在加州康普顿,位于两条安静的街道交汇处的童年老家时,满眼看到的就是各种各样的东西:衣服、包、鞋和各种杂物散落在地板上,有些已经堆成了堆 —— 客厅对面的角落里一组吉他固弦钉悄悄露出来。“我觉得这样挺自私的。我想要让房子重新属于我妈。”年仅 20 岁的制作人和音乐唱作人如是说,他在考虑换个地方住。

独居生活会是一场新的冒险,但 Steve Lacy 早就习惯了四处漂泊和探索的生活。事实上,这正是他所追寻的。高中的时候,这位年轻的音乐人就换了三所学校,只为了寻求音乐上的纯粹 —— 这种纯粹诞生于他九年级的时候,而且只有当他去到一个新的地方,并开始适应新环境的过程中才会出现。当转学到人生地不熟的加州中南部华盛顿大学预科高中时,他遇到了 The Internet 乐队的前键盘手 Jameel Bruner,并不得不开始接受他自称的乐队迷的形象。现在他已经加入 The Internet 三年了,乐队也在两周前发了第四张专辑《Hive Mind》;如今的他已经自在很多,但还是在渴望着新的挑战。细腻而舒缓的旋律、轻松的情绪和弦递进是他最擅长的:在他的个人项目《Steve Lacy’s Demo》以及他在乐队的表现中都有目共睹。The Internet 乐队是由歌手兼唱作人 Syd 和著名制作人Matt Martians 共同组建的。

到目前为止,Steve Lacy 的故事可以用梦幻来形容。在 Jameel Bruner 的要求下,Steve Lacy 从高中起就开始跟着 The Internet 排练,并在乐队的格莱美提名专辑《Ego Death》中担任了执行制作人。从此,Steve Lacy 对新鲜事物(那些可能会让其他年轻的新人感到恐惧和焦虑的事)的好奇和渴望让他获得了与 Kendrick Lamar、Ezra Koenig、Solange 等音乐人一起录音的机会,并作为模特登上了很可能是年度最为重要的时尚盛典 —— 设计师 Virgil Abloh 操刀的 Louis Vuitton 秀场。与 Steve 聊到这些的时候,他似乎显得非常小心翼翼,时常回答到一半就打住,或是悄声细语地回应。而其它时候,他的态度却是热烈、直接并且明确的。

Khalila Douze 与 Steve Lacy 的访谈发生在他们从加州康普顿开往橘郡的路上,那时正值下午,Steve 才刚刚吃上一天中的第一顿饭 —— 早餐卷饼和墨西哥饮料 Horchata。他们听着Steve 风格多样的歌单,从 Young Nudy 聊到 Theo Parrish,再到 Prince 的背景音乐;从如何找到自己的路、到母亲的认可、Joni Mitchell、以及活在当下的重要性。

Khalila Douze

Steve Lacy

作为 The Internet 的成员出了第二张专辑是什么感觉?这张专辑获得了挺多好评的。

感觉很好。我很感激能跟一群以家人为中心,同时又跟着感觉走的人在一块儿。我们都是非常真诚的人。有这么棒的一群伙伴在身边的感觉非常好;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他们带大的一样,因为我刚开始加入的时候才十五岁。

你现在典型的日常一天是什么样的?

挺随性的。我的一天大概是:(我朋友)Alan 来找我,我们见面,然后一块去哪儿吃个饭。我们会把芝麻般大的小事都当成重要的大事来做。毕竟,在这里也没什么其它事可做了……我们可能会去果汁店说:“哟,我们准备嗨一下,快来点冰沙。”这些小事都特别盛大。然后我可能会回家做点音乐节拍,而他则会修修照片。我也可能去约个会。人们以为我(的生活)有多光鲜亮丽,其实真的挺平常的。

Solange 在 Billboard 的采访里提到了今年早些时候跟你的合作,那是什么样的感觉?

感觉非常棒。她人非常好又非常谦虚,她会让我天马行空。我知道有些艺术家对他们想要的音乐有很强的控制欲,但她很随性。我弹些和弦,她跟着哼,然后我们一起唱。一切都非常自然。

你和其它大牌音乐人合作的时候,有没有过不同的经验?还是说总都这么好相处?

大多数时候都是这样。你得找到合适自己的位置。我会试着像变色龙一样融入,像在一幅画里找到属于我的点一样融进去。跟其他艺术家合作的时候,我不会把他们的音乐完全变成我的风格,而是一种融合。我和这个人合作的音乐跟我和另一个人合作的音乐是不一样的,跟我自己做的音乐也不一样。

“这都要这都要归结于我妈的认可,也是我唯一在乎的认可。”

你觉得来找你合作的音乐人,他们脑子里已经想好了想要让你做的类型的音乐吗?

我觉得人们来找我是为了我的和弦递进和吉他的声调吧,可能是这样。而且很可能是为了奇怪的东西。Steve Lacy 就是那种做奇怪的音乐的家伙。

你觉得有哪些童年经历是你自信的来源吗?

这都要归结于我妈的认可,也是我唯一在乎的认可。而她的认可也总是基于我自己到底是不是喜欢。怎么说呢,她塑造了我的信心,只要做我喜欢的事就行。有一个很好的例子,我五、六年级的时候开始打扮自己,你知道,小孩嘛,都是尝试,都会出错。随便往身上套些难看的衣服,然后觉得“哇塞,帅爆了”。我经历过很多不同的阶段,会穿些奇装异服,然后问我妈说:“妈,你觉得怎么样?”我们俩在穿衣搭配方面都会互相寻求对方的意见。我们都很诚实。有时候我会穿得特别夸张,但她从不会说“儿子,你看起来像个疯子,快脱了吧。”这种话,她只会说“好,你喜欢的话,我也喜欢。”

你还在做更多属于自己的独立作品吗?

现在没有,但快了,只要能给 Steve Lacy 腾出点时间,我就会做些东西。他现在忙着给别人做东西呢。不过没关系。

你会觉得这种平衡很难吗?你是不是必需先从一个角色里脱身出来,才能再进入到另一个?

是的。现在我正专注在付出上 —— 把我的灵感和创意给那些能受到启发的人。现在是我的给予阶段,等哪天我给自己留出点时间的时候,你就找不到我了,因为我会全身心地投入到 Steve Lacy 的创作里去。

这是你做自己的音乐时的状态吗?远离社交?

是的,因为我得需要一定的时间去……“进入状态”,需要我花上一连好几天的时间,就只是关在家里做声音实验。我已经很久没有连续几天可以投入在这上面的机会了。不过我一旦进入了状态就真的天下无双了。

你写歌的灵感从哪来?你还在 iphone 上做音乐吗?

我现在不那么穷啦,开始用电脑了。我的灵感来自于现实生活,都是真真切切的玩意。也可能是些小事,任何东西,好的音乐啊、艺术啊什么的。我的灵感不会只受限于一件东西的启发,我喜欢把所有的灵感汇聚成一个大的东西。

上一次让你超级灵感突发的事是什么?

Joni Mitchell 和 Solange。我喜欢问别人他们最近在听什么,Solange 说他听了很多 Joni。所以我就想听听看。她真的给了我很多启发,比如我的抖音,我太爱她的颤音了。

你说你的音乐是“格子衬衫”,能解释一下吗?

最简单的解释就是,格子就是把各种灵感都捣在一起,虽然图案很奇怪,但整体却是一致的。我的音乐就是我把各种元素、各种灵感拼到一起的格子衬衫。

聊聊 Louis Vuitton 的秀吧,那可是时尚界的一场盛典,可以说是今年最大的秀了。

我从不去想这个,我永远只是活在当下的。所以,这是恩赐也是一种诅咒。每过一阵子我会去想“天哪,太牛逼了。”但都是很短暂的想法,转身我就忘了。不过那场秀的确挺大的,我也没想过会有那样的机会。我内心是个乐团迷,所以当那样的机会突然蹦出来的时候,我会觉得“挺酷的,那就玩一把。”我觉得我就像《Yes Man》里金·凯瑞(Jim Carrey)演的那个角色。我挺乐意接受挑战和机会,我觉得这也让我接触到了一些很酷的事情。

你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中,像是 The Internet 的《Beats 1》秀、新专辑、表演、模特走秀等等,这其中哪一个对你来说最刺激?

创造。这是我最喜欢的部分。在录音室里工作,我就只想做这个。其它的都很费时而且压力很大,但是我会笑对一切,毕竟我就是今天的我。但讲到最核心的,创作音乐才是我最想做的事。

Steve Lacy 身着: Emanuele Bicocchi 手链

你在 2016 年接受 FADER 的采访里提到:“有时候我希望能回到不知道自己在干嘛的状态。”你现在还这么想吗?如果是的话,又是什么让你触动你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呢?

我想归根到底还是当事情很新鲜时的那种纯粹感,因为我追逐新鲜感。我的意思是“我怀念当一切都还很新鲜的时候”,那就好像你找到宝藏一样。现在,我已经没有这种新鲜感了。

你的事业似乎一路以来都很顺利,几乎顺利地有些魔幻。你有没有经历过什么挑战,或是必须克服的困难?

应该是如何适应出名这件事吧。挺奇怪的,出乎意料地就出名了。人们看着你,就好像你是一个完美的芭比娃娃一样,很奇怪。

这是一种根本的改变。

对,因为在我脑袋里我觉得根本什么都没变过,我还是那个小孩。现实中,我的确还是个小孩,但从另一角度来看又不是了。所以家庭聚会的时候会有点怪,本来是想要透口气的,跟家人在一起,不去想任何与工作有关的事,但他们却只会一直问你那些东西。

在事业方面,有没有什么音乐人或艺术家是你尊敬并且想要有一天也和他们一样成功的?

天呐,没有,千万 TMD 别有!

你拒绝得很强烈啊。

对,绝不能有。你不能去走别人走过的路,不管什么时候这都是错的,你不能看着别人的路然后说这就是你想要的。做任何事都不能这样。我在努力铺一条自己的路。

搬出去自己住算是你的第一步吗?

说真的,如果空间允许,我还是会住家里。老实说,我喜欢住家里。不过我的确需要搬出去了,但我肯定还是会时不时回家晃荡的。毕竟那还是我家,只不过现在我需要另一个地方来堆东西。

Khalila Douze 是住在洛杉矶的自由职业写手和塔罗牌爱好者。她的文章曾发表于《THE FADER》、《Pitchfork》、《The Outline》等刊物。

  • 采访: Khalila Douze
  • 摄影: Aidan Cullen
  • 造型: Brittny Moore
  • 制片: Emily Hillgr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