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pple 工业设计师
Eugene Whang 访谈
解码DJ演出、设计与另外那 10%
- 采访: Thom Bettridge
- 摄影: Yoko Takahashi
- 图片鸣谢: Eugene Whang

在如今几乎所有服饰、歌曲及产品均为跨界之作的文化行业,DJ 和设计师看上去已经没什么分别了。这一现象在学建筑出身转行做 DJ,后来又成为路易威登品牌创意总监的 Virgil Abloh 身上体现得最为明显。但是在化点为线、融会贯通方面,Eugene Whang 最有发言权。白天,Whang作为工业设计师在 Apple 首席设计官 Jony Ive 所带领的神秘团队中工作;晚上,他化名Eug进行 DJ 演出;同时还是“公共发行唱片”(Public Release Recordings)及其在整个旧金山湾区的派对圈的背后主脑。
今年早些时候,他邀请了 Virgil、从 DJ 转行为设计师的 Heron Preston,以及传奇 DJ Harvey 一起进行了一晚演出。旧金山正在因为被高科技产业缙绅化,而逐渐失去其原有的特点 —— Whang 解释道:“俱乐部和城市都是自我监管的区域,无法忍受做恶的行为。”;“我觉得那是因为这么做你是会被人所不齿的,” Eug 说道,“所以最终那样的批评就逐渐内化了。“
Thom Bettridge
Eugene Whang
DJ 演出和设计之间到底有什么共同之处?
DJ、时尚设计师、或是工业设计师都总是在解决问题,其中包括把一堆你不需要让用户注意到的东西剔除掉。做 DJ 的时候,你在试着决定下一首歌放什么,怎样才能贴合一种情绪,营造出一种氛围;某种程度上,是一种实时发生的做设计的形式。
你怎么形容你在 Apple 的设计过程?
这个我不方便多说。

Apple iPod Classic 经典第一代
你怎么会到那里工作的?
那会儿,我在温哥华学工业设计快毕业了。那个时候还没有像是直接发消息之类的途径,可以直接联系到一个你不认识的人。所以我找到了一本关于 Apple 的工业设计书,然后很随机地给设计团队的几个人打了电话、给他们留言、发邮件。幸运的是,其中有个人回复了我,我们在接下来的一年时间里逐渐建立起了一点联系 —— 主要是我问问题,然后他给我反馈。那年年底,就在我快要毕业的时候,他们说:“我们可能有开放给毕业生的职位在招人。”所以我就申请并被录用了。就是这么开始的。
能到 Apple 工作对工业设计领域的人来说,是不是就像中了彩票一样?
绝对的。Apple 的设计团队非常小,当我得知消息的时候,简直不敢相信是真的。
从你开始在那上班以来,都参与过哪些经典设计?还是说,已经完成的工作你也不允许跟别人说?
对,不太能说。不过我可以说的是,我们所有的设计都是大家一起参与完成的,每个人都会被致谢 —— 我们的名字都在专利上有标注;大家共同完成每一项工作,就像一个全明星团队一样,每个人的贡献都一样大,每个人都在努力做到最好。

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简历看上去挺讽刺的。你是一名工业设计师,直接在 Jony Ive 属下工作 —— Jony Ive 设计的 iPod 对 CD、磁带和其他各种物理性的音乐媒介造成了致命的冲击 —— 但晚上你又运营一个发行黑胶唱片的厂牌。你有没有觉得MP3和之后在线音乐的崛起创造出了一个空洞,为了填补,人们又重新想要把音乐当作实物来拥有?唱片作为实物到底还有什么价值?
我觉得对当下的这一代人来说,音乐就是实物;手机、音箱、耳机则是媒介。很多时候,那些不做 DJ 的人收集黑胶是为了怀旧。黑胶作为实物是一件值得拥有的物品:唱片内页和封套都是艺术作品,都是很有价值的。我觉得音乐是无形的这件事非常有意思,它随时都可以在你身边。听到一首歌可能会让你想起20 年前一段非常细节的回忆。音乐是一个很空灵的东西,所以我不会纠结下一代人可能不再需要物理性的实体来承载音乐这件事。我的厂牌印制黑胶是因为仍然有很多 DJ 在使用黑胶片 —— 如果俱乐部里的设备允许的话,我自己也会用;那要比在 CDJ 糟糕的小屏幕上翻找音乐好太多了。
也许对周边产品的狂热填补了我们对所听音乐的占有欲。
有可能。那天我去了 Cornelius 乐队的演出,在场有一些年纪比较大的人,也有可能是第一次发现 Cornelius 的年轻人;卖周边的摊位都被挤爆了。人们确实想要一些人造的物品 —— 某种他们喜欢的东西的物理性图腾。因为音乐终极来说代表了一种你所想要归属的文化。
我觉得那又得谈到科技了。记得我看着自己第一个 iPod 的时候,心想:这是一个装着我所喜欢的东西的容器。
而且早期的 iPod 没有很多容量,所以你真的需要挑选一下在里面放哪些音乐,而现在人们用手机就用不着这么做。

Phil Gerus 专辑艺术设计

DJ Harvey x Virgil Abloh 派对衫
你在给你的派对设计海报,或是为你厂牌的唱片选择设计方案的时候,会像你在上班的时候那么细致吗?
绝对百分百。过去几年里,我一直和一些平面设计师合作。我的好朋友 Rishi Shourie 是一个非常棒的字体设计师;还有 Shadi Perez ,早年做了很多嘻哈音乐录像和很多 Supreme 的早期设计;Julian Duron 设计了 Harvey 和 Virgil 那场派对的海报,还有中国城的传单。基本上我就是做一下艺术指导,然后找到合适的人。在音乐方面,关键在于找到你能信任的人。
那天,我看着巴斯奇亚(Basquiat)给 Rammellzee 设计的那张著名的唱片封面,心想:“哇,这样的设计可能没法在一个没有唱片的媒体环境里存在。”因为那图像放到 Soundcloud 的缩略图上会看起来特别糟糕。
有些图像缩小放到 Soundcloud 上的时候效果确实不行。遇到这种情况的时候,我们通常会换一张不同的图片。不过我认为人们对那种 Photoshop1.0 低保真美学的新奇感已经快要过时了,大家开始花更多时间考虑字体设计、排版、插画之类的。这种趋势总会又回归原点。我们那会儿在给 Virgil 和 Harvey 的盛大派对设计海报的时候很有意思,俱乐部提出了“需要能从一条街之外就看到时间和购票信息”之类的要求。没门儿!如果你对演出感兴趣的话,就会去找到演出时间。
而且现在没人会把 URL 网址用键盘输入了……
我们在中国城搞了一些新的派对。那些海报传单看上去就像是那种会在中国城的社区公告栏里出现的传单一样。你懂的,音乐和平面设计天生带着内置的密码,这些设计拥有各自特定的亚文化群体。所以在设计这些传单的时候,我们就知道百分之九十的人已经被过滤掉了——不过这也挺好的,因为那百分之十的人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观众。


DJ Harvey x Virgil Abloh 派对海报
"人们确实想要一些人造的物品 —— 某种他们喜欢的东西的物理性图腾。因为音乐终极来说代表了一种你所想要归属的文化。"
组织派对和在 Apple 的工作会让你感觉像是超人克拉克·肯特(Clark Kent)式的日常吗?会很有压力吗?
我做音乐已经很久了。高中的时候我就已经办了第一场锐舞派对。所以对我来说,音乐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有半边的脑子是负责这部分的,而另半边则负责工业设计。音乐、文化、设计、艺术、把人们聚集到一起,其实都是同一件事的不同部分。
旧金山经常被描绘成一个被科技行业超级缙绅化,因此失去本来魅力的城市。你的派对是对这种现象的弥补吗?
科技直男大量涌入这回事的确存在过,不过我现在很少看到这种情况了。我觉得那是因为这么做是会被人所不齿的,所以最终那样的批评就逐渐内化了。有很多人在 20 来岁的时候就搬到了旧金山 —— 并不仅仅是科技行业的直男 —— 而这群人是在寻找文化的,现在这种寻找变得更加急切,可能和网络信息爆炸有关,人们变得更聪明了。现在也许还是有跟以前一样多的科技直男,但他们正在融入,并学着伪装自己。至少我在派对上看到的人群是非常混杂和多元的。这和缙绅化的问题是很类似的。如果你的言行举止像个混蛋一样,必然会被人呵斥。

Eug 的照片 Beats In Space
- 采访: Thom Bettridge
- 摄影: Yoko Takahashi
- 图片鸣谢: Eugene Wha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