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rca 新作——《风暴》(Tormenta)

实验歌手兼制作人 Arca 与视觉艺术家 Carlos Saez 联手创作充满神异和强烈感官刺激的演出与装置,来为由建筑师 David Chipperfield 设计的 SSENSE 新旗舰店开幕

  • 发型: Philip Sherburne
  • 摄影助理: HART+LËSHKINA (Performance & Portrait Images)
  • 摄影助理: Edwin Isford (Installation Images)

亚里汉德罗·赫西(Alejandro Ghersi)知道要怎么亮相。当我和他四月中约在了巴塞罗那哥特区的一家咖啡馆见面时,他立马从被熙熙攘攘的游客占据的街道中脱颖而出。那天他穿着Prada的紧身裤和带有越野摩托车赛图案的针织上衣,玫瑰色的眼影和衣服上的细节遥相呼应。只有他脚上穿的实用黑色Nikes鞋不那么抓人眼球。“我本来要穿高跟鞋来接受采访的,但我一想,“算了,我今天还在倒时差。” 在我们坐下准备点咖啡的时候,他笑着说。“也许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我觉得”好啦,菲利普知道我是个怪胎,所以我就不用再特意证明些什么了。”

赫西,因为他以艺名Arca 而制作的不断变形的电子音乐最为人所知。他即将在蒙特利尔由英国建筑师大卫·奇普菲尔德(David Chipperfield)设计的五层楼高的新SSENSE旗舰店中以其融合了表演和装置的作品——《风暴》,在世人面前呈现最夸张和戏剧性的亮相。这场由Prada赞助的装置是和西班牙视觉艺术家卡洛斯·塞斯(Carlos Saez)一起合作完成的。表演以Arca被捆绑着抬进空间开始。从那开始,事情迅速地发展到非常强烈的地步。

分布在三层楼空间中的项目将包括一场场地特定的Arca演出,其中会包括他尚未发布的最新音乐,而赫西则会在人群中移动;以及通过监控摄像头捕获的在线网络直播;和最终表演结束之后所呈现的一件公共装置。

这并不是赫西第一次创作场地特定的演出和不寻常的舞台布景。去年秋天在洛杉矶,他也在一个玻璃箱里进行了表演。不过《风暴》是他迄今为止最精心制作的一场表演了。道具的组成部分——羊水液体,假血,激光,水面上漂着汽油的有机玻璃泳池,电子垃圾和医用输液管堆成的小山——这些都是Arca的艺术实践的核心元素。生物形式和高科技的未来主义唤起黑暗而变异的超自然神秘力量。

“SSENSE从没做过这样的东西。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开幕。Prada也从没做过这样的事,我自己也没有。” 赫西告诉我说,“我并不是把自己安插到一个预先编织好的模型框架里。这中间是有对话的。我可以提出一些要求并感觉我不需要妥协自己的气节。

而且,你还要求了一个剪叉式升降机。我看了一眼现场布置的细节要求提到。

他朝我甩了个眼神。“我要求的东西比那可疯狂多了。” 他笑着说。

Philip Sherburne

Arca

给我介绍一下《风暴》(Tormenta)吧。这是一个最后变成装置的表演吗?

并不完全是这样。你没法把两部分分开来谈。

我作为表演者的实践让我意识到,最激动人心的演出是当观众和我之间不存在传统的分隔界限的时候。因为演出场地空间并不大,每一层楼都显得非常亲密,所以观众们会离我非常近。在SSENSE的那个空间里所发生的是我已经想象了好多年的一场演出。不过之前我都还没碰到合适的平台或空间。整个演出是基于一场仪式的概念的。我想要把它变成像是我的梦境和梦魇的现实再现。整个演出被分割为几个不同的岛屿,我也并不需要只做一件事,而是可以随机应变。我需要保留自发性表演的权利。

跟我大概描述一下演出的场景吧。我知道那是一个五层楼的空间,观众会分散在空间中,而你会在他们中间移动。

会有三层不同的楼层和三个不同的剧情发展。最上面的一层代表了囚禁,不过最后会有从中的逃离。

会有三层不同的楼层和三个不同的剧情发展。最上面的一层代表了囚禁,不过最后会有从中的逃离。

是你提到要用捆绑的对吧?

没错。

被两个男人绑起来。

没有,后来我改了。因为我觉得那太情色了,所以不喜欢。毕竟情色不是我想要说的点,好在最后我找到了合适的方式。强迫把我抬进场并把我关在笼子里的演员经过了挑选,最后是和我父母差不多年纪的一男一女两个人。这不是我会在演出中谈到的部分,而且这一点也不会很明显。反之,这是我需要通过表演能让人体会到的。

整个房间会非常冷峻鲜明。没有色彩。之后,我会移动到粉色和充满爱的第二层。在那里,我猜,我估计会和一支镭射光线做爱。

谁不会和镭射光做爱呢

对的。镭射光是卡洛斯的主意,所以对我来说那也非常浪漫。在我和他的恋爱关系中,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象征性的东西。一开始的时候,我逃避它,和它跳舞。接着,它第一次触碰了我,我感到疼痛。然后,第二次我又让她触碰了我,这一次没有那么痛了。我觉得如果你是第一次遇见爱,而你又不习惯它的话,它会比痛更疼。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然后逐渐地,你开始让自己去相信。

第一层基本都是我自己的创意想法,只有很少卡洛斯的影响。第二层更多地是卡罗斯的世界和构想,因为他经常在作品中使用镭射光和非常明亮艳丽的色彩。我读到一个研究调查说,抑郁的人的Instagrams上基本都是黑白的照片或不那么鲜艳的色彩。而那些自我描述为快乐的人会上传更多亮丽而色彩饱和度高的照片。我俩的Instagram风格就非常不同。我的基本上都是非常灰度的色彩。我并不是要把事情说得特别两面性,好像我就是个扫兴的人而他不是。我只是说在我们的艺术实践中,我 会有尝试和处理痛苦的倾向,所以会有比较夸张的部分。用图像和颜色来形容的话,相对应的我的就会是比较暗淡的颜色,而他则会有很多亮丽欢快的色彩。我觉得在一段恋情中,两个人有不同又可以相互学习的地方还挺美好的。

然后第三层本来是想要作为总结的,在那里我会站在一座用电子废弃物和垃圾堆成的小山上戴着哮喘面具唱歌。这部分是来自我自己的经历,因为我小时候有过非常严重的哮喘。哮喘面具里会有一个麦克风。而电子废弃物和利用科技垃圾材料的元素是来自卡洛斯的。我猜我在解释这些是为了说明整个作品我俩的创作贡献是交织在一起的,而这段感情的发生似乎有一层微光在闪闪发亮一样

你是怎么遇到卡洛斯的?

我们是在一个叫做Dekmantel的音乐节上认识的,当时我是演出DJ。我给了一个朋友一些票让他可以带他的朋友们进来,而卡洛斯就是其中之一。当我在和他聊天的时候,我记得我觉得我从没碰到过一个像他那样对音乐有着如此广博认知的人。他知道来自加拉加斯的changa tuki音乐制作人,连委内瑞拉人自己都很少知道。他真的很爱音乐。我们聊了各种各样的事,从电子音乐到我没看过的老电影。我很被他充满激情地聊他所感兴趣的事所吸引。我就是深深地坠入爱河了。

那应该是特别奇怪的感觉。因为正常情况下当你在表演完之后,是不太会想着别的人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注意力还是专注在演出和自我身上。

完全正确。而且,是他先主动示意了,因为我当时完全没有想要遇到新的人。我不想要给出太多细节,但是他做出了一个表示他感兴趣的动作。我觉得非常困惑。之后我们去了一个俱乐部,然后我说,“好了,我得走了。我明天得赶飞机。”我就这么跑了,然后两个月时间都没和他联系。不过我总是会想起我们的互动。

没有邮件,也没发短信?

什么都没有。我就这么消失了。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当时还没准备好。我觉得我还没准备好。接着,两个月之后,我在Instagram上偶然看到了他的一件录像作品,然后我说,“哦天呐,那是卡洛斯。”

你知道他是艺术家吗?

他跟我说过,不过我从没看过他的东西。而且,关于刚表演完从舞台上走下来的状态你说得很对,那时候我根本不想要别人因为我的表演而喜欢我,我想要他因为我本人是谁而喜欢我。我觉得当时的情形并不是遇到恋情的理想状况。我之所以消失其实有很多理由,不过当我再看到他的脸庞的时候,我主动和他打招呼了。我说,“嘿,”然后他也说,“嘿”,接着我俩就开始每天每天地说话。

你最近和卡洛斯一起做了一个叫做《物神》的录像。“Fetiche,”

对,我们聊了高跟鞋恋物癖的录像有一阵子了。我对它们很感兴趣,我会觉得,高跟鞋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为什么它对我来说会有这么多种含义?我们一开始是准备用高跟鞋来踩班尼迪克蛋的,但那时候我们在旧金山刚好经过一家花店,里面卖的花都非常漂亮。于是我们说,“为什么不就买些花回到酒店用iPhone来拍呢?”

这件作品挺有意思的,因为很难定义它到底是什么。整个录像有11分钟长,所以它不是一只单曲,但也不是一张迷你专辑。

我特别喜欢当人们搞不明白那到底是什么。我得承认我挺开心的。我会觉得我不小心又这么做了。每个人,当他们试图写一写这件作品的时候,他们写出来的东西都很不一样,我特别喜欢这一点。如果我能做些什么来描绘每个人都只是在尽他们最大的努力来解读的话, 那样的感觉我觉得特别对。

你的那件录像里还有些幽默的元素,而幽默是在你作品中不常被讨论到的一面。

你知道谁最能理解其中的幽默?我的很多酷儿粉丝们立马就理解了。我觉得很多同志,变性人和不认可性别定义的人都对我做的事很感兴趣,而且他们在推特上的评论都超级好笑。不过那是真的。我和卡洛斯在拍的时候都大笑不止。

我还在试图想象当时拍摄的场景会是什么样子的。

那是一种介于激烈地大笑和激烈的表演之间的奇怪组合。刚开始的时候非常严肃,不过当我第一次开始踢那些花的时候,我说了“操你丫的”。然后我好像在用高跟鞋和花做爱,再后来我又在花的残躯上来回滑动。

你穿着那高跟鞋的样子看上去挺让人担心会摔倒的。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摔得还不够多。的确摔了几次,不过都是值得的。那些我摔倒的时候也都是刚好需要摔倒的时候,而且我也学到了经验。

在SSENSE的表演中,你会穿着两个不同高度的,不匹配的高跟鞋。

其实穿着跟不一样高的高跟鞋要比不穿高跟鞋还容易些。这是我的经验。对我从心理上来说,不穿高跟鞋要比穿高跟鞋的困难和牺牲更多。

你经常穿高跟鞋吗?

无时不刻。我会穿着他们去坐8个小时的飞机。真的很不方便,但我会问我自己为什么我不穿运动鞋什么的。我觉得是因为陌生人投来的目光让我疼痛,不过如果我不能表达我内心的失调的话,我会痛得更厉害。就好像,我愿意让自己变得脆弱来展示我能够表达这件事。因为当你穿着高跟鞋的时候,尤其是如果我在巴塞罗那走来走去…..

鹅卵石路。

对,而且还有爬坡。穿着高跟鞋你也没法跑得快。我来自加拉加斯,那里才是真的危险。所以,有时候你会真的以动物的直觉来考虑安全问题。在伦敦的时候,我被人破门而入。我被人一路追回家,因为我穿着一条短裙。我真的会为我的安全而感到害怕。不过我觉得逃避那种威胁有时候会要比仅仅感到威胁更让我伤痛。而且我很恨自己爱这种感觉。

所以穿高跟鞋是一种面对它的方式。

但我问自己,为什么?我给自己写了一些奇怪的诗歌,其中有一首写道,“是为了引人注意还是为了解脱,两者有区别吗,对我来说试图找到答案重要吗?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吗?还是为了别人?是因为我想要感到自己很特别吗?是因为我觉得自己还不够特别吗?那他妈的是什么玩意儿?是什么在主导我的行为?我开始意识到对这些问题的回答可能并没有简单的存在方式。

让我们来聊一聊《风暴》中的一些主题吧。

主题——我的意思是,要是能说出一个主题,我就只会把它简单化。我不觉得存在一个主题。

但其中存在着自传性的元素。

绝对的。但它们也是普世性的。存在一种奇怪的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的相关性,只要你挖的够深够个人化,你就会触及到特别人性的东西。我在和我体内一个认为我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声音做抗争。听上去好像很沉重,但这么做之后,人们确实会走过来跟我说,“我能感受到你所表达的东西。”尽管我所在做的是在表达让我觉得我和别人最不同的东西。

我发现这在语言表达之外的领域最常发生。在语言文字或身体性动作,和以特定旋律、特定频率所演奏的声音之间的缝隙,能够搭建比语言更好的沟通桥梁。这是我觉得表演最让我感到激动的地方。尽管我在用某种特定的语言唱着歌词,还是会有上百万你无法用文字表达的东西。

在演出结束之后,装置会有哪些部分组成?来参观的观众会在空间里看到些什么?

他们会看到我后来挣脱而出的笼子。会看到一堆垃圾和电子废弃物,这些都是卡洛斯在他的作品中所使用的材料。他有一件作品是用很多被废弃的老电脑屏幕组成的,然后他把里面的电路都黑掉了。那太他妈美了,因为那都是用没人会再用的垃圾做的。我的贡献是像哮喘面罩和输液管这类医疗用品的道具。电脑的线缆和医用管道之间在概念程度上其实区别不大——比如我们在医院里用管道把自己和机器连接起来的方式和我们把自己和手机连接起来的方式就很相似。有些东西不一定需要长在你的身体里才能成为让你的身体运作的部分。卡洛斯和我对超人类主义非常感兴趣。

所以当人们走进楼里的时候,理想来说,他们会看到笼子悬挂在他们上空,而在他们面前,是里面藏了一个烟雾机的电子废弃物山堆,四处弥漫的浓厚雾气和光线让空间看上去尽可能地有包围感。在第二层楼上,他们会看到激光围成的沟壕——那是我们对那个装置的简称。会有一道激光慢慢地拖拽着形成一个8的形状;还会有一个从发射点发出,并随着移动而形成径向激光涟漪光效的投影。然后中间有一个有机玻璃做成的岛屿,牛奶般的水面下暗藏着轻轻跳动的灯光,而水面上有花瓣和慢慢滴落的假血。

我觉得那会是一个非常情绪化的房间,因为其中有很多象征性的物品都和人类经历的某种身体流质经验有关。而且在某种程度上,那也非常具有未来感,因为空间是用非常非常迷人的水泥所浇筑的。我从没见过SSENSE的大楼所用的水泥。那是一种非常质地细腻的地面,同时又非常哑光和吸收光线,但是如果你看一下光线是如何从墙面上反弹出去的,如果你的视线看像更远处的表面,你会发现它是有反光的。那真的很奇怪。我从没见过像这样的材料。当我看到那幢楼时,我对自己说,“什么鬼?”那就像是一艘宇宙飞船一样。所有的东西都是用精确到毫米来计算的。

然后在这个空间的正中是一个非常冷峻地用金属和玻璃搭建的承载各种体液的容器。它们是活的。会有运动,因为有微微地烟气从中冒出来,而且会有光线在旋转和悸动。

和卡洛斯合作,和你所爱的人一起创作作品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我特别喜欢。我爱所有的想法,而且我从没有过这么顺畅的创作过程。跟人沟通会更加充满干劲和激动人心,也更累人。而且我会特别小心地不要让让我的自我和野心占据了上风。我学到了很多,特别小心地注意保持温柔,同时又不会太温柔到为了要寻找共同语言而忘了我是谁。在某种方式上,它反映了我所认为的:基本上要维持任何关系都很不容易,因为在不妥协自己的同时又要和对方保持一致,那意味着你不能害怕冲突。我觉得冲突是好事,因为它只有当两个人都在表达他们所认为的最真实的、但对方却并不认同的想法时才会发生。我不相信所有的事都总是需要被沟通。也就是说,两个人或两个人的其中一人在掩藏不可避免地和另一个人完全不同的感受。没有两个人的想法或看待世界的方式会是一模一样的。而那是很美丽的事,我很小心翼翼是我的答案。我觉得那太美了,所以我想要小心呵护。

Philip Sherburne 是一位自由职业写手和《Pitchfork》网站的特约编辑。他的文字发表于《纽约时报杂志》、《The Wire》等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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