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狼成群与追车音乐：DJDS 之声
来自洛杉矶的双人音乐组合分享与
侃爷 (Kanye) 的合作、音乐的张力
和城市怪异暗黑的氛围
- 采访: Molly Lambert
- 摄影: Zhamak Fullad
俯视着洛杉矶高楼林立的韩国城，一间建造于 20 世纪 30 年代的顶层公寓中，DJDS（曾用名DJ Dodger Stadium）的制作人 Sam Griesemer 和 Jerome Potter 正在着手新作。他们从2011年创建音乐厂牌“Body High”起便开始合作，并为侃爷（Kanye）联合制作了《The Life Of Pablo》专辑中的《Ultralight Beam》和《Fade》，两支专注于深沉情感的音乐作品，也因此获得了主流文化的认可。
“情感”是 DJDS 作品标识性的特点，用声音捕捉着怀旧、心碎、渴望与乐观的瞬间。他们的新专辑《Big Wave More Fire》让人仿佛听到一支与 The Dream、Kacy Hill 以及 Broken Social Scene 的 Kevin Drew 联手的集体创作。就像专辑名字所表达的一样，专辑从始至终贯穿着一种被巨浪袭卷冲击的感觉。DJDS 所在的这间公寓原本属于 Griesemer，但现在被俩人用做工作室空间，每天上午 11 点便在此开始创作。房间的角落处，一台 Muji 的香薰机徐徐地喷散着香薰水雾。他们送给了我一包限量版的熏香，是他们用熏香调配机特制出来的，闻起来有着一种清洌山泉的味道。
今天，这间小小的公寓里人头攒动，工作人员正在为 DJDS 的拍摄做准备；一整个衣架的设计师品牌服装被挤在了工作室器材隔壁的房间；造型师向 Potter 和 Griesemer 展示拍摄可能会用到的一些造型，两人随和地点头表示赞同：首先是一些较为日常的搭配，接下来则是一系列更加亮眼的服装，包括一套巨大彩虹猫贴图的 Gucci 套装 —— Gucci 称其为“愤怒豹”。当我问到 DJDS 以往的造型中是否涉及高级时尚品牌，他们不约而同地摇头。一双双花色多样的 Gucci 筒袜在办公桌上一字排开。看着这些正在等待他们的 Gucci 服饰，Griesemer 感叹道：“哇，感觉像 Migos 组合一样。”
我与 DJDS 的专访谈及了他们的新专辑、洛杉矶，以及为长镜头电视追车场面制作的音乐。
Sam Griesemer 身着： Blue Blue Japan T恤
Molly Lambert
Sam Griesemer (SG) Jerome Potter (JP)
为什么你们给专辑取名叫《Big Wave More Fire》？
SG: 这个名字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专辑制作过程中的一些关键时刻 —— 当那些完全不相干的、彷佛来自不同世界的元素开始相互联结，并渐渐融和到一起的时刻。我们试着通过这张专辑把从一开始做音乐以来就在追求的、我们对音乐真正热爱的部分全都聚集到一起。在这之前，我们并不知道要怎样才能做到这一点，因为那时候我们在音乐制作和写作方面还不够出色。最好的比喻可能是，好像在听 Broken Social Scene 的 Kevin Drew 在 808 节奏混音器的背景声中弹奏吉他……
JP: 再加上你的声音。
SG: 重点在于他的吉他和 808。这是形容《Big Wave More Fire》专辑音乐风格最直接的例子，它打开了一些其他的灵感，这种感觉一直存在，表面上很简单，但确实就感觉是：“就是它了，这就是我们一直努力想要做到的。”
Sam，这是你第一次在作品中唱歌吗？
SG: 其实并不是。我们制作完侃爷的《Pablo》专辑之后，又为他的 Yeezy 第四季制作了音轨。他对于这个音轨的概念是用 The Dream 自己作曲并演唱的《Bed》小样，然后做一个二十分钟的版本。当时他发过来了 The Dream 原版的人声伴奏清唱，还有一个大概的贝斯伴奏的想法，然后跟我们说：“把这些用上，再填些东西，做得长一点。” 于是我们做了一首很长的类似氛围音乐的东西。在那段音乐里我录了一些人声的部分，但并没有注明是我唱的。
JP: 因为那时候我们刚刚起步。
你们算是一个即兴乐队吗？
SG: 只有在工作室的时候是，现场演出的时候我们完全不即兴。
JP: 可能因为要营造出那样的现场气氛，我们能力还不够。
SG: 我们其实是那种通过非常努力地工作，来让我们的作品显得轻而易举、感觉非常自然的音乐人。曾经有人问起我们专辑里哪位友情出演的音乐人是最难请到的，结果 Jerome 说：“绝对是Sam。”
JP: 对我们来说这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SG: 当时是他鼓励我去唱的。
Jerome Potter 身着： Issey Miyake Men 扣领衬衫
你们上次和侃爷联系是什么时候？
SG: 大概一年前？目前我们已经算是脱离了他的“轨道引力”了。不过在他之后我们又和其他一些非常优秀的音乐创作人有过合作，比如说 The Dream 和 Kacy Hill。
JP: 这一点超级重要：我们最终和我们的偶像合作上了。
有没有觉得你们近期的作品更加偏向极简主义风格？
SG: 我们一直都挺极简的。
考虑过尝试完全相反的方向吗？
JP: 比如在所有东西上加上白噪音？
Sam Griesemer（左）身着： Saint Laurent 扣领衬衫及 Gucci 牛仔裤 Jerome Potter（右）身着： Gucci 开衫及 Gucci 运动休闲裤
Jerome Potter（左）身着： Gucci 开衫、 Gucci 运动休闲裤及 Prada 运动鞋 Sam Griesemer（右）身着： Saint Laurent 扣领衬衫
比如用管弦乐队。
JP: 这就又说回到现场录音了。如果录音棚里已经有一支乐队，你就不需要再随机加入其他声音了。每件事物都应该有存在的理由，这也是我们一直期待达到的，做那种充满张力的音乐。自我满足是很无聊的。
SG: 这张专辑发布的那一整周我都非常紧张，一直在琢磨下一张专辑听起来应该是怎样的。因为我觉得我们需要往前迈出一大步。
作品制作完成的那一刻你可能就觉得已经和它没关系了。最近在做一些新的东西吗？
SG: 最近在做很多不同的东西。比如我们在做的一个项目，你知道 Burna Boy 吗？我们在和他合作一张人声 EP，全程担任制作人。
JP: 我们喜欢他的作品已经有一阵了。Sam 给我推荐一个很棒的可以收听全世界各地广播电台的 app 软件。
SG: 叫做 Radio dot Garden。
JP: 在墨西哥的时候，我们听了 Spotify 榜单排名前 50 的作品，每一首都很牛。
你们参加过格莱美吗？
SG: 前几年我们入围了，但是输给了德雷克（Drake）的《Hotline Bling》 。
JP: 格莱美的颁奖现场居然只供应白水！这么大的一个体育场里面，这么多穿着燕尾服的人，但是竟然不提供食物，只有白水。
SG: 蕾哈娜（Rihanna）离开的时候是从我们身边走出去的。
JP: 那才是整个活动的高潮。
录制《Big Wave More Fire》专辑时，你们是怎么选择合作对象的？
SG: 对我们来说，能和自己喜爱的音乐人合作，并把他们带入我们的怪异世界是件很有趣的事。像是我们现在和 Burna Boy 的合作。刚开始的时候，我们并不知道他会对什么有兴趣。结果他很喜欢我们放给他听的更黑暗，更有未来感的音乐。
“在这里，你走在住宅区的街上，可能看到路边出现一群郊狼。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音乐听起来就是这种感觉。”
Jerome Potter（左）身着： Gucci 扣领衬衫、 Gucci 短裤、 Gucci 袜子及 Prada 运动鞋 Sam Griesemer（右）身着： Gucci 连帽衫、 Gucci 运动休闲裤、 Gucci 袜子及 Gucci 凉鞋ci button down shirt](https://www.ssense.com/en/men/product/gucci/multicolor-silk-panther-face-shirt/2886408), Gucci shorts, Gucci socks and Prada sneakers. Sam Griesemer (right) wears Gucci hoodie, Gucci lounge pants, Gucci socks and Gucci sandals.
Jerome Potter 身着： Gucci 扣领衬衫及 Gucci 短裤 Sam Griesemer（右）身着： Gucci 连帽衫及 Gucci 运动休闲裤
总体来说，你们会更被黑暗的声音所吸引吗？
JP: 比起白天来说，我们可能更喜欢黑夜。
SG: 我两个都喜欢。我听说 PartyNextDoor 在谈到他给蕾哈娜写的一首叫做《Work》的歌的时候说：“这是一首悲伤的歌，有点像蓝调。”当你听这首歌的词曲的时候，真的会觉得非常悲伤。
他会是你们梦寐以求的合作对象吗？
SG: 当然了。
你们最初最大的灵感来源是什么？
SG: 比如反复看《The Source》杂志。我很喜欢流行的东西。《Mo’ Money Mo’ Problems》刚出来的时候，我迷到不行。我还很喜欢 Bad Boy。后来当我发现 Cash Money 厂牌的时候，觉得“这个真的更棒”。
我记得我哥第一次放 Cash Money 的歌给我听的时候，我说：“这听起来像是在卡车里录的。” 我哥说：“猜的没错。”
JP: 就像 Playboi Carti 的作品给人的感觉。他的上一张专辑听起来像是轰鸣的本田思域车，那是一种非常独特的品质，很有凝聚力。表现那种原始粗糙感其实有很多种不同的方式。
像是 YouTube 上那些从另一个房间里播放音乐的视频那样。
SG: 很可能因为他们是去夜店刷夜之后才去工作室。从曲子里你可以感觉到那种放松，能量和乐趣，但那些伴奏音乐的部分听上去又会让人觉得：“哇哦，有些人抽着大麻，思考了九个小时才把它做得完美。”
你们对我来说非常的“洛杉矶”。在音乐上，你们觉得自己代表洛杉矶吗？
SG: 当然。在这里，你走在住宅区的街上，可能看到路边出现一群郊狼。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音乐听起来就是这种感觉。
“我们是看着 KCAL 9 频道里的追车戏长大的。”
《Big Wave More Fire》的确让我想到这样的场景。很像是一个琼·狄迪恩（Joan Didion）会写出来的标题，就像：“是啊，这就是那些会发生在洛杉矶，也可能毁了洛杉矶的事。”
SG: 琼·狄迪恩（Joan Didion）很棒。我们的作品里会有一些流行元素，但总还是听起来哪里不太对劲，有点黑暗。
就像是追车音乐。
JP: 我们是看着 KCAL 9 频道里的追车戏长大的。
你们会去在意音乐在车里播放的时候会是什么效果的吗？
JP: 有一些歌我们会制作一百多个不同版本。每天晚上我们会做“车内播放测试”。
SG: 对我们来说，这是我们在和 Mike Dean 共事的过程中学到的 —— 他是侃爷的人，你肯定知道的。我们对自己作品的兼容性还是有点自豪的。有人在音响系统很好的车里听音乐，有人在音响很烂的车里听，有的人则用手机听。
JP: Sam 有一辆没装低音炮本田FIT车。声音是挺主观的一件事，如果在五十年代做一首歌，你是不会想到人们会在 iPhone 上听这首歌的。
Sam Griesemer（左）身着： Blue Blue Japan T恤、 Balenciaga 牛仔裤、 Calvin Klein 205W39NYC 袜子及 Reebok Classics 运动鞋 Jerome Potter（右）身着： Bianca Chandon T恤、 AMI Alexandre Mattiussi 长裤及 Lanvin 靴子
你们正在做一些即将发布的新作品吗？
SG: 刚刚提到的 Burna Boy 的迷你专辑。每年你都至少要做出点新东西，不然人们就把你忘了—— 除非你是弗兰克·奥申（Frank Ocean）。
JP: 我们从别人身上学到并在自己身上发展出来了一个准则 —— 其实也是行业操守 —— 就是在工作室里工作。
你们做任何主流的东西吗？
SG: 主流？
你们会不会被花钱请来了，但是却拒绝给凯蒂·佩芮（Katy Perry）制作歌曲。
JP: 不是凯蒂·佩芮，但是类似。我们给哈立德（Khalid）做他的专辑那会儿，给自己制作了两首歌，但是给他做的在三天内就做完了。
SG: 最棒的一点是我们有自己的项目，所以始终总是在做 DJDS 想做的事情。即使当我们给其他人制作的时候，我们基本上也都是作为 DJDS，做自己想要做的。只是在做 DJDS 音乐的时候，我们不会那么绝望。
JP: 我们都知道有所谓的 Spotify 流行之音，2018年最流行的声音。
像是所有不同声音的混杂体。
SG: 我想这让我们的作品在主流和小众两界都显得挺新鲜。
所以你们决定正式成为 DJDS 了吗？
SG: 我们应该讨论这个吗？我不知道法律上我们到底可不可以。我们收到了一封洛杉矶道奇队发来的停终信函。
JP: 你能帮我们给他们写封信吗？
Molly Lambert 是出生并工作于洛杉矶的写手。
- 采访: Molly Lambert
- 摄影: Zhamak Fullad
- 造型: Keyla Marquez
- 妆发: Sydney Costley
- 造型助理: Kaira Roos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