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bert Lenoir 向现状竖起中指

获奖加拿大艺人讲述自己如何在聚光灯下寻找自信

  • 采访: Romany Williams
  • 摄影: Brent Goldsmith

“我觉得有时候你不用加任何词句,也可以讲述一个不同的故事。” Hubert Lenoir 说。他正坐在化妆椅上一边让妆发师给头发打蜡烫卷、在嘴上涂上唇蜜,一边谈着自己对器乐歌曲的热爱。穿着 Kesha T 恤和肥大裤子的他显得很放松。24 岁的他在自己的家乡加拿大魁北克省很是出名,一方面因为他今年年初发行的备受好评的个人首发专辑《Darlène》;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在音乐和风格上从不受条框或标签的束缚。例如,他曾在真人秀电视节目 La Voix(法语版的《好声音》(The Voice))中表演时,对观众露出纹了百合花饰纹身的屁股 —— 保守派的法语媒体反应接近疯狂。在十月的 ADISQ(魁北克录音与录影工业协会)音乐节上(一个为魁北克语音乐设立的颁奖典礼),他赢得了“年度最佳流行专辑奖”、“年度发现奖”和“年度金曲奖”。“我想对那些觉得我很不同、很奇怪的人说,这不过是个认知问题罢了。” Hubert 在获奖发言中说道。他在复古 T 恤外套了一件乡村风的衬衫,身上挂了好多金链子,脸上喷上了红色和黄色的颜料。“对现在的魁北克年轻人们,”他继续说道,“我只想说,你们太逊了。” 于是更多的批评文章亦随之而来。Hubert 行事异于常人,而魁北克显然还没做好准备。

在法语区小镇克莱瓦勒长大的他,受哥哥的影响喜欢上了音乐。他们组成了一个名叫“The Seasons”的乐队,整个高中时期都在演奏。如今,Hubert 把他来自偏僻的魁北克区乡村的背景与深受王子(Prince)和侃爷(Kanye West)等音乐人的影响融合在一起,其结果就是一种既像马克·波兰(Marc Bolan),又像马克·迪马哥(Mac Demarco)的音乐。他融合不同类别的音乐和声音的能力似乎不难理解,因为就像他本人所说,他是一个“网络时代的小孩”。我们见面那天,他背着一个长毛绒斑点狗玩具形状的背包。我问他里面有什么,他回答:“钱包、一个避孕套、肥皂,”然后停下来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还有其他东西。”他很体贴,而且比他的舞台人格更害羞一些。我们边喝着 Tim Hortons 咖啡边聊他是如何发展出自己的风格的,以及在保守的环境下做一名当代音乐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Romany Williams

Hubert Lenoir

你在高中的时候都喜欢什么样的音乐?

我从小到大听得最多的是嘻哈。我在乡下上高中的时候,似乎每个人都在嗑药、听嘻哈。我遇到了其他三个和我穿衣风格一样的男孩,我们四个一见如故,并一起听 70 年代的音乐 ——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发现布莱恩·伊诺(Brian Eno)、埃尔顿·约翰(Elton John)和 Donovan 的;大多数都是 70年代的实验音乐、60 年代的迷幻音乐,还有创作型音乐人之类的。那是我音乐旅程的一个阶段。前不久我有段时间特别迷爵士乐。不过现在想来,我觉得我今后人生张总会做的每张专辑都将是所有我听过的歌的融合。

听起来音乐真的对你的成长有很大影响,不过有趣的是,最初让你们成为朋友的却是穿衣风格。

没错。因为最开始我真的很怕被嫌弃,因为我特别喜欢的衣服都很女性化 —— 我不想用“女性化”这个词,因为我觉得衣服应该是没有性别区分的 —— 但那时候我们一看到彼此就知道我们喜欢同一类东西,所以我们就开始一起玩。我们就像是高中里的四个怪胎。人们一开始会有些笑话我们,但当你一直这么打扮的时候,到了一定时候他们就会说,“好吧,这些人就是这样的。”他们也不可能永远笑话你。

你们都穿些什么样的衣服?

我们会穿超大码的长袖羊毛衫,还有外套,都特别长,特别宽大 —— 那就是我们的风格,我不知道那是庞克摇滚风还是什么,但那就是我们的风格,我们穿衣的方式。我觉得风格是一种讲故事的方式,一上来就让人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Hubert Lenoir 身着: Vetements 衬衫

绝对是一种语言。

只是你要注意别把自己搞得太肤浅或太自恋了。因为虽然是我在穿这些衣服,是我脸上化着这些妆,但最后其实打扮也是为了给别人看的。

你最近都穿些什么?

最近我常穿蒙特利尔本土设计师的品牌 Pretend Play。都是用回收面料做的独一无二的衣服。看到她的衣服的时候,我就会想到音乐,脑中会出现音乐的旋律。我觉得当你看到一个东西的时候会听到音乐,这就是个很好的信号。因为它是那么真实,那么直接,它在讲述一个故事。当我看到一幅好画的时候,我也能听到音乐。或是当我听到音乐时,我会想到衣服。我喜欢真实的东西。这也是我为什么特别、特别不喜欢 H&M,我真不懂那种衣服有什么意义。

你怎么看打扮得“忠实”于自己这回事?

我们都会受潮流影响,但我觉得能穿出自己风格的人很酷。我觉得这年头,你只要走进一家时髦的酒吧,就会发现所有人都在背一样的包。不是说你不能背,但你得要找到自己的特色,要不然你就只是在随大流。“真相”是我这些日子一直在思考的问题。我的人生,音乐,所有这一切的真相在哪?它很漂亮,但生活是很艰难的,很不容易。人们总是对彼此很刻薄,这世界就是个疯人院。有时候你会想,生活里什么是真的?我应该在乎什么?艺术究竟只是资本主义,还是真实、深刻而美丽的东西?我应该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些什么?

在表演方面,你是怎么在舞台上找到自信,从而忠于自己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很害羞,到现在其实也还是个很害羞的人。我太不爱说话,我努力尝试在说话的时候看着别人的眼睛,但对我来说还是件不容易的事。所以一开始我在舞台上也很害羞。但是后来我到了一个状态:当时我觉得自己已经特别习惯在家里的时候放着音乐、并跟着音乐起舞,所以站到舞台上的时候,我也就跟在家里一样。这都是因为我喜欢我在做的事。

“有时候你会想生活里什么是真的?我应该在乎什么?艺术究竟只是资本主义,还是真实、深刻而美丽的东西?”

做表演者和做娱乐艺人之间是否有差别?

我不是很擅长应对人群,我并不是一个娱乐艺人。我就只是唱歌和跳舞。我做“舞台跳水”、玩人浪,但那都是我想做的事,因为我本来就是一个会玩很疯的人。我的性格有两面,虽然非常害羞,但也做过不少疯狂的事。当我被音乐或酒精或是突如其来的快乐点燃了高涨的情绪,我能在几秒钟之内就变得很疯狂。

所以表演者是自然而然发自内心的表演,而你觉得娱乐艺人的表演则更多是经过编排的,他们是只给人们看他们想看到的东西的艺人?

娱乐这个东西吧,我也不知道有多少是真的。这里面有音乐,纯粹的音乐,但同时也存在着音乐行业、演艺行业。它们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这些因素是怎么影响到你做音乐的方式的?

有时候我很烦那些只是为了 Spotify 流量才发单曲的人。我无意冒犯发单曲的人,我不反对发单曲,但你得有这么做的理由。

能聊一下你专辑里的纯器乐演奏吗,现在很少会有年轻艺术家专注做超过三、四分钟长的器乐演奏音乐了。

我觉得有时候你不用加任何词句,也可以讲述一个不同的故事。人们对流行乐有一种误解,认为你不能有太多创新,如果创新就没法流行了。我觉得那大错特错,我认为做出有突破的新音乐与博得大家的喜欢并不矛盾,完全有可能。

我读了些你之前在媒体中说过的话,比如你强调说,希望自己的音乐在 10 年、20 年后还能被人提及。这种永恒的概念似乎对你来说很重要。

作为一个艺术创作者,你不应该太担心这个问题,因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什么事物是不能被取代的。能流行很好,但我也认为艺术并不在于流行。我希望我的音乐在 10 年或 20 年后依然是有价值的。没什么比从头到尾听同一张专辑更美好的事了。我觉得那会是一个人能对我说的最大的赞美。昨天夜里大概凌晨三点,我收到了一条 Instagram 私信说:“从《Darlène》推出以来,我已经听了有 300 遍了,谢谢你创作了这张专辑。我想说的就这么多,祝你有个美好的夜晚。”那感觉是最棒的了。有人昨晚在家听了我的专辑,也许是和朋友一起听的,也许不是。但他们听了。

Romany Williams 是 SSENSE 的造型师兼编辑。

  • 采访: Romany Williams
  • 摄影: Brent Goldsmith
  • 造型: Benjamin Evans
  • 摄影助理: Kéven Poisson
  • 妆发: Carole Méthot
  • 制片: Alexandra Zbikowski
  • 制片助理: Ian Kelly
  • 拍摄场地: John Scotti Classic C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