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mplexCon 潮流盛典究竟为何物？

但事情是这样的，我不是去加州的长滩报道时尚、明星或去给周末的音乐演出写评论的。我也不是去享受的。对我来说，这更多地是一次地球文化人类学研究。我是想来看看谁会来这样的地方度周末，他们为什么而来。而且我有着在这种场合不呆到他们赶我走不罢休的口碑，这也是花钱派我来这儿的编辑所期望的。

为期两天的盛会被分为三个主要区域。研讨会和对话；音乐演出；还有市集（一个有着展位和装置的巨大博览会）。从像Nike和adidas这样的大品牌，到让人出乎意料地依旧流行的Undefeateds和The Hundreds，再到小众些的品牌Raised和 Wish ATL。你在市集里第一件会注意到的事情就是长长的队伍。很多列，而且都排的很长。整个会场恍惚让人感觉像是一场给想要成为酷小孩们的人办的求职招聘大会。熙攘拥挤的空间里，有的人只是在随便看看，而有的人则一本正经地在购物。在有的人还在捂住钱包的时候，很多人已经直接走进了醒目的eBay展位开始在网上卖他们刚淘到的商品。会场里显然展示出了盛典糟糕的一面：它本该是一场痴迷者们的盛宴。但在一个专注于时尚的空间里，却根本看不到什么打扮时髦的潮人在场。我所经历过和这里最像的体验应该就是在赌场大厅里了，不同的只是这里的人都只在网上赌博。

整个会场的设置给人的感觉就是：成年人在楼上谈着"未来"，而孩子们则在楼下试图通过购买来体现这一点。从我记事以来，"文化"一词--那个模糊而通常充满问题的大词，总是被用做创意和真实性的代名词，并且也被用来描述嘻哈音乐，青年，和常常引领着时尚潮流的黑人小孩。本该很有意义，但已经被过度使用的"为了文化而做"一词从根本上来说就是指两件事：叙述你的故事，既在它所被期待的舞台，亦在它从未出现过的地方；以及过你的工作所宣称描述的生活。对于这两种功能的实践，最终、且常常顺带会出现的让人高度渴望的结果就是--获得文化资本。

而在被号称为文化脉搏的市集里，哪里好像不太对劲。这是一个流淌着对资本的渴望，到处冒着商业泡泡的地方，但却几乎看不到我一直以来所认为的文化的踪迹。它让人感觉不太对，特别糟糕。直到我意识到，也许我才是唯一忘了2017年什么才是重要的事的人；或是让人晕眩的"文化"一词在今天还有什么意义。

作为一家公司，Complex代表了这个媒体时代的特性--短暂的相关性和理想的热度传播比长期的可持续性更具吸引力--这不见得是什么坏事，但说出实情的本质很重要。而ComplexCon就是这种社会风潮的实证。Complex作为一家公司，正是在做着公司所该做的：集合任何可能会被认为是酷的事 -- 即使有些东西根本一点都不酷。然后把这些推销给那些想要变酷的人。而且这一切看上去都挺民主的，也许吧。低门槛的入场条件，以及潜台词式的信仰--认为只要你能在这里假装很酷，你就可以在任何地方继续这种假装。这种媒体生态系统超级活跃的本质在于，通过偶然的命运（或算法）而非真正的才能，让人从默默无闻变得迅速出名。这是一个看上去似乎可以通过作弊而获得成功的系统，也因而导致人们愿意花更多时间试图对社交媒体更在行，而不是真的通过努力磨练来提高自己所选择的手艺。这是一场文化的变迁，对于从事和创作很酷的事情的渴望，已经被仅仅只是为了看上去酷而酷的渴望所取代。Supreme box logo的马车已经被放到了马的前面。ComplexCon潮流盛典就像是看着被社交媒体所充斥的网络两端变成现实。这是一个内容创造者的周末。它的物理空间也许在长滩，但它真正存在的地方却是在网上。取决于你转向哪一边，或是选择走哪条走廊，你会面对文化两端的其中之一：创造者或是骗子。而在长滩的两天里，我自己作为一个创造者，我感觉到、看到、并且听到了这一变化。骗子们在这儿，而且他们的势头一片欣欣向荣。

当我星期天来到会场的时候，每个人都在谈论昨晚的N.E.R.D.演出有多糟糕。没错，的确有些信息误差。起初被广告为N.E.R.D.团体重聚的演唱会实际上只是一个他们新唱片的听歌会。不过表演还是非常精彩的。那体验就像是在看电影《美国之旅》（Coming To America）中的歌舞片段加上《节奏过度》（Rhythm Nation）加上百老汇的《狮子王》加上电影《崛起》（Rise）一样。现场音乐非常大声，舞者们随着N.E.R.D.的新歌起舞，并演奏了由Kendrick Lamar, Andre 3000, Future和Rihanna友情客串的歌。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基本上第二天我碰到的每个人都在吐槽这场演出。

DJ Khaled的演出以他的多首热门歌曲开场，大家都很享受--尤其是有五秒钟时间，当Khaled开始跳莎莎舞的时候。正当我准备离开独自去街对面的"加州披萨厨房"吃晚饭的时候，他突然离开了舞台中心开始DJ。他的热情和能量似乎是要把这场派对变成一场跨年晚会。他把新老歌曲一起混放，从DMX到Jay-Z到Cardi B. 我周围的大多数人都在盯着拼命给歌曲《Bodak Yellow》打手语的翻译的手势看呆了。

尽管我玩得很开心，但是当现场的气氛突然从热门劲曲演唱会变成了一场派对的时候还是感觉很奇怪。我不太确定那是不是人们想要的。也不太确定在场的人到底想不想要度过这样一个周末。但当Khaled说他要开始发鞋了的时候，人群简直失控了。这个周末，音乐似乎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是第三位的。音乐人在场，但只有当他们没在表演音乐的时候才最受人们的欢迎。

然后还有中午场的Migos舞台。我激动地站在一块被营造出黑暗夜晚环境的会场区，看着神圣的三人组的演出。然后，我看到一哥们儿点了一支卷烟，边抽边让他朋友给他拍录像。他跟着舞台上的歌手说唱着《Bad and Boujee》，并且漏掉了其中的很多歌词，最后把视频发到了Instagram上。接着他俩换位，重复了这一过程，然后走了。

我可以毫不犹豫地说这是我见过的最傻逼的事情之一。我真为他们感到害臊。但这不重要。因为对外面的世界来说，他俩酷毙了，居然在独家的Migos现场抽烟。

看着这一切，我感到置身在这里非常重要，我见证了人们是如何美化他们所对外呈现的形象的。而在ComplexCon时尚盛典结束之后的一个礼拜，看着关于活动的报道和从现场发出的图片，让人不禁觉得ComplexCon的第一要则就是"不要谈论在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当你见过事情的真相后，你会产生这就是当下文化现状的幻觉。"假装它，直到你实现它。"已经真的变成了--"假装它，你才能实现它。"然后接着装下去，直到你再也装不下去为止。

星期天的演出阵容包括Young Thug, M.I.A. 和 Gucci Mane。我本不想接着呆下去，我的文章素材已经足够了，而且在洛杉矶的酒店房间又很舒服。但如果我说我错过了免费的Healthy Gucci演出的话，会没法在感恩节回亚特兰大的时候面对江东父老。当我最后一次走过市集时，大部分的展位都已经在撤展了。少数还开着的展位前面还是有人在排队等着什么。一位保安请他们离开到隔壁会场去看演出，但是并没有人睬他。

Rembert Browne 是自由撰稿人，本年度文章曾发表于《The Fader》、《The Ringer》、《Bon Appetit》和《Bleacher Report》杂志；在此之前，他曾是《Grantland》和《New York Magazine》的全职写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