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网红教母
Angelyne

Angelyne 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她蓬松的金发上系着丝带，身上穿着一条唇印印花的迷你裙，搭配米黄色的长筒袜以及一双露趾高跟鞋。“你就是那个加拿大人吗？”她半开玩笑地说道，随后便立即带我走向俨然是“周边商品店”的跑车后备箱。后备箱内各式各样的商品琳琅满目：钥匙链，狗牌（我说起自己养的是猫后，她坚持说我可以自己戴），印有“I Believe in Angelyne ”（Angelyne 是我的信仰）以及“Kiss Me L.A”（给我一个吻，洛杉矶）等标语的服饰，还有明信片、徽章、托特包、冥想时收听的卡带，以及价值超过 $300 的限量版唱片。我选了一件印着“灵感来自沃霍尔”（Warhol-inspired）图案的粉丝俱乐部 T 恤，还有一块磁贴，上面印着 Angelyne 趴在桌子上的模样。接着，我们便转身朝餐厅走去，她一边走，一边从路边的盆栽植物上摘下两片树叶递给我：“这能给你带来好运气。”

Angelyne 一边昂首阔步径直走向自己最爱的位置，一边如同英国皇室成员那样，朝店员及店内的常客挥了挥手。为我们服务的店员立即赶了过来 —— 她显然常来这里 —— 我们各点了一杯咖啡，然后继续聊了起来。话题关于：我是谁？我在哪儿工作？我寻求的是什么？我会购买什么样的东西？店内大声播放着 Cyndi Lauper 的《Girls Just Wanna Have Fun》（Angelyne 彬彬有礼地三次提出要求，希望店员把音量调低一点），我们在这些问题上达成了共识后，谈话气氛也发生了变化，从受访者与采访者中规中矩的一问一答，逐渐变成充满智慧的怪阿姨（既能送你最棒的礼物又能给你最明智的建议）与深深被她迷住的侄女之间的对话。Angelyne 从手提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人造钻石发夹递给我。她说自己昨天才买下这个发夹，没等我拿稳，她的手就收了回去。她问我：“你会用这个发夹做什么样的造型呢？”

我随手把桃红色的长条发夹固定在我凌乱的头发上，等待她的认可。Angelyne 立即问我要去手机，开始拍摄我坐在餐厅窗边的照片来。“你真害羞！”她尖声说着，随后细致地向我说明拍摄的角度以及光线的重要性。终于，她拍到一张特别满意的照片，并且向我保证，我也一定会喜欢。

我问起她最近在忙什么，她随即事无巨细地说起最新的音乐方面的工作、户外广告牌拍摄，以及即将完成的一部纪录片（已经拍摄了一年多）。她给我看了其中一个片段，视频中，在毗邻 Hollywood & Vine 餐厅街角的一座建筑上贴着一张她的海报，一名男子正在砖墙上涂画她的胸部，其尺寸之大，超过她本人的实际身量。Angelyne 插话道：“这太逗了！”她还告诉我，她和自己的牙医交往十分密切，还给我听了一首牙医亲自创作、录制并以她的名字命名的歌曲。我问她平时将收藏的科尔维特跑车停在哪里时，她告诉我：“停在我的床下面。”当我们聊起她当晚接下来的安排时，Angelyne 又娓娓说起她对无声电影的热爱。

我们约好第二天在 Denny's 餐厅再次见面，不过，在这里碰头之后，我们将去往罗斯福酒店。电影人 Thom Andersen 曾在 2003 年推出一部名为《洛杉矶影话》（Los Angeles Plays Itself）的纪录片，他在片中展示了各种电影中呈现的有关这座城市的错综复杂、有时甚至会令人误解的表征。流行文化根据自身的意识形态标准，构建了这座城市的种种虚假表象，这部纪录片以一种真诚又令人不安的方式，揭露出洛杉矶不为人知的多重面貌。回想起我与 Angelyne 第二次见面的场景 —— 我坐在她跑车的副驾驶位置，对 Kate Bush 的共同喜爱拉近了彼此的距离 —— 我忽然醍醐灌顶。尽管媒体圈正在不遗余力地搜刮 Angelyne 的过去，她的名气却早已让人不在乎有关她的真实细节。其原因在于，她是如此尽心尽力地去掌控自己的形象 —— 她自始至终呈现的都是自己一手打造的这个人设，真实模样与表象早已融为一体。她要求我当场记录下我们的对话，因为她不喜欢被录音。采访间，她仿佛事先排练过一样，在每次回答结束时，都会提醒我再问一个问题：“问问我为什么？”几十年以来，她一直亲自撰写剧本，这似乎已经成为她的第二天性。

去往罗斯福酒店的路上，Angelyne 跟我分享了前一晚做的梦。在梦里，她意识到自己对后世而言，与圣女贞德一样重要（这似乎也并非毫无根据）。她随后试探了一下我们刚刚结下的友情，她希望我帮跑车加满油。我拒绝了。她倒也不以为意：“我就是觉得加油这件事看起来一点也不迷人。”她解释说。

我们到达酒店后，Angelyne 带领我参观了酒店在“黄金时代”打造的建筑、分层喷泉以及多个鸡尾酒酒廊。我们在楼下卖汉堡的地方找到座位，准备用餐，可是音乐“太让人分心”，而空调的风也让 Angelyne 的眼睛泪汪汪的。她建议我们转场去她钟爱的一家意大利餐馆 Miceli's：这里自从 1949 年起就成了好莱坞的一处地标（根据其官方网站介绍，侍者会“在你用餐时献上意大利咏叹调、音乐剧选段与古典音乐”）。我们一边听着 Angelyne 的新歌，一边绕着餐馆所在街道打转（转了超过 10 圈），根本找不到停车位。她为我奉上《Sex Goddess》与《I’m So Lucky》这些她自己的曲目（却没有“意式鸡排”），想听听我的真实意见。路上的行人会停下来抓拍她的身影，而警官们则会送上飞吻，Angelyne 建议我们回到最初相遇的那个地方：Denny's 餐厅。

早在 Beyoncé 为《Vogue》杂志亲自撰写封面故事以前，在 Lana del Rey 公然抨击 NPR 的知名乐评人 Ann Powers 以前（她当时发推特抨击道：“从来就没有人设。我既不需要人设，也永远都不会有人设。”），在 Kylie Jenner 被誉为世界上“最年轻的白手起家的亿万富翁”以前，Angelyne 就已经横空出世。她在互联网（她叫我不要相信在网上读到的任何传闻）出现以前，就已经成了明星 —— 前所未有的“因为红所以红”的红人。尽管 Angelyne 的招数叫人难以捉摸，她本人却异常真诚。她是业内真正的教母，在自己白手起家打造的“神秘感”包围之下，一直广受欢迎。虽然互联网上不时会冒出关于她的零星背景资料，但这些大多只是传闻或猜测，只要你有幸见识过她本人就会明白，所有这些似乎都无关紧要了。

Erika Houle 是 SSENSE 的编辑，常驻蒙特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