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emi Adeyemi:和 NTS 电台创始人一起随心聆听
备受追捧的电台创始人谈起红牛音乐学院(RBMA)、Boiler Room 以及在伦敦俱乐部的成长体验
- 采访: Vivien Lee
- 摄影: Ollie Adegboye

Femi Adeyemi 是网络电台先锋,尽管他创建的 NTS 电台引领着当代 DJ 文化的潮流(他对在线音乐广播平台 Boiler Room “锅炉房”的影响就更加不言而喻),本人却一直都很低调。Femi 已经退休不当 DJ 了,而且并不太愿意以“策划人”自居,即使这个头衔对他来说当之无愧。2011 年,Femi 在伦敦的哈克尼区(Hackney)创建了 NTS 电台。如今,这个电台已经拥有超过 150 档节目,并且在包括曼彻斯特、伦敦、上海、洛杉矶在内的全球一百三十多个城市都设有直播室。过去八年间,NTS 电台已经从达尔斯顿(Dalston)的一个小小棚屋发展成如今的全球地下文化交流中心。
去年秋天,我搬到了洛杉矶,初到时人生地不熟。那段时间新闻里轮番播报着伍尔西大火(Woolsey Fire)和美墨边境冲突,我常常在夜晚收听 NTS 电台,借此逃避城市中真切弥漫着的烟雾与无处不在的镜子。不久以后,我和邻居 Susan 成为朋友,她刚好在这个给予我慰藉的线上电台有一档每月更新的节目。Susuan 后来带我去参加了一个她称之为“那个酒馆”(Tha Juice Joint)的开放麦活动。活动位于好莱坞一家名为“书房”(The Study)的酒吧,每周一晚上都有不少人登台表演,其中有人模仿著名歌手 Sade 唱歌,有爵士乐与 R&B 爱好者演出,还有说唱对决。活动现场灯光昏暗,没有张贴什么广告,观众十分捧场,气氛非常火爆。我发现自己周围的这些人都对音乐有着赤诚的热情。人群中有一位打扮时髦的男子,他安静地坐在那里,等待自己的朋友上台表演。这位男子就是 Femi Adeyemi。
在将近十年的时间里,Femi 通过 NTS 一手打造出了一个王国,还有一整个全新的另类文化领域。可是,不管你和他聊起专业上的往来还是个人品位,他都没有丝毫自命不凡的态度。Femi 无论做什么都不会自以为是,而是满怀着纯粹的热情,报之以真挚地欣赏。“‘王子’(Prince Rogers Nelson)的歌,或者是其他一些风格类似的音乐,”我在闲聊时问起他的播放列表里有哪些常驻歌曲,他这样说道:“萨克斯风演奏家 Ornette Coleman、说唱歌手 Meshell Ndegeocello、配乐大师坂本龙一(Ryuichi Sakamoto),(还有)说唱歌手 Schoolboy Q,他们是我这辈子最喜欢的音乐人。至于最喜欢的 DJ,这个简单,肯定是 Josey Rebelle。”他一点也没有架子,说起喜欢的音乐头头是道。在这个由不断变化的影像、互联网与各种信息主导着的世界里,他的 NTS 屹立不倒。如今正值 NTS 成立八周年,Femi 和我一起坐下来,聊了聊他在伦敦的早年生活,以及对于 NTS 乃至作为媒介的独立网络电台的未来发展的个人看法。

Vivien Lee
Femi Adeyemi
你现在住在伦敦的什么地方?
我在伦敦北部的塔夫内尔公园(Tufnell Park)一带长大,如今住在哈格斯顿(Haggerston)。这是位于肖迪奇(Shoreditch)和达尔斯顿之间的一片无人地带。
你住在无人地带也算合情合理,因为你似乎一直会与流行的事物保持距离。我是说,就是因为这样,你才能创造出像 NTS 这样火爆的电台。
这更像是我下意识做出来的事情。我一直对另类的事物感兴趣,喜欢那些让我想深入了解的东西。
你有没有在深入了解的过程中感到过失望或者失去兴趣?
从来没有。我会不断探索、不断学习。有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才刚刚摸索出点名堂来,这也让我更容易接受新鲜事物。我跟这么多有天赋又有独创性的创意人士共事,这是种格外独特的体验,每一天都能学到新东西。我觉得,只要你对自己做的事情充满热情,就永远不会感到失望。对我来说,这件事情就是音乐。
是什么激发了你对电台节目的兴趣?有没有发生过什么触动你的事情?
老实说,MTV2 电视台对我影响很大。我在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伦敦市区长大,当时的年轻人喜欢的无非是丛林舞曲、车库摇滚或者说唱音乐。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在派对,我只要出门,就会听到这些音乐,但回到家里,我便会被 MTV 电视台吸引,听治疗乐队(The Cure)或者王子的歌,还会收看音乐电视节目《甩头客舞厅》(Headbangers Ball),我对这些特别着迷。不过,我从来没有将这些告诉过学校的朋友。这两个世界互不相容,对学校的朋友来说,我不过是个会听丛林舞曲和说唱音乐的小子。
我记得自己在二十出头那阵子参加了很多锐舞派对,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么热爱音乐。我当时开始出没于“塑料人”俱乐部(Plastic People),这个地方在那十多年间是伦敦最重要的音乐阵地。对我来说,去过的所有唱片店、看过的所有电视节目加在一起,都比不上那里。我对电台的热情来自于对音乐的热情。伦敦十分盛行地下电台,这也满足了我寻觅新鲜音乐的渴望。我算不上特别怀旧的人,一直都向前看,但只要说到自己生命里最关键的组成部分,我就必定会提起当时的“塑料人”俱乐部。


红牛音乐学院及红牛电台都关了,你对此是怎么看的?
没有了红牛音乐学院,对音乐爱好者来说损失巨大。我认识一些在那里工作的人,他们都对音乐充满热情,(他们)会想方设法用手头的资源,为平时无法将自己的创意变成现实的艺术家制造各种机会。不过,我们和 Boiler Room 这样的平台也一直在为这些 DJ 和音乐人创造机会,并且会一直做下去。尽管我们不像红牛音乐学院那么有钱,但也会为这些人提供类似的平台,让他们获得更多听众。
NTS 最棒的一点就是不会受到商业利益的束缚与制约,不过与此同时,你们又是如何获取利润、维持经营的呢?
你对电台 DJ 节目在当下发生的变革有什么看法?
电台整体上都在发生变化。我想,自从互联网兴起以来,“电台”这一概念本身就已经跟以前不一样了。我觉得有意思的是,我们最初创建 NTS 时,采用的就是英国流行的地下电台以及美国大学电台那种既传统又自由的形式,然后借助互联网的优势去获得更多听众,并且让听众有机会与 DJ 即时沟通。我可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说“电台已死”,实际情况恰恰相反。不过,像我们这样的平台已经在旧有模式上进行过调整,听众和以前的那些人都不太一样,这种变革如此重大,连传统电台如今都会从我们这里取经。

你也参与创建了 Boiler Room,还让有主题和论调的实况直播模式成为了主流,影响力触及阿姆斯特丹、纽约等世界上的多个城市……我觉得,在你这么操作之前,根本没有多少人知道电台 DJ 到底是干什么的。
Boiler Room 创建之初的那五六个月里,我积极参与其中,还跟创始人 Thristian 与 Blaise 一起主持了一些节目。这绝对是种变革性的创举。我记得 Blaise 一开始说起这个想法时,我觉得他简直疯了,但又暗暗感到,他兴许真的能做到。这种经历特别疯狂,当时我跟他们在一起,眼看着 Boiler Room 从一个小房间加上五个人发展到如今的规模,非常不容易。
你是如何庆祝 NTS 成立八周年的?
今年没什么特别的,往年我们一般会在伦敦找一家俱乐部,包下两三个房间,举办一场巨型派对,往往事先还要准备好几个月。今年,我们只在吉列特广场(Gillett Square)办了一场免费的户外大派对,那里是 NTS 最早的伦敦工作室所在地。
几个月前,你在纽约的洛克菲勒中心跟音乐人 Kelsey Lu 及 Ian Isiah 一起主持了一个活动,七月又主持了一场针对纽约的女同性恋 / 酷儿和跨性别有色族裔(Lesbian/QTPOC)的派对“Gush”。你以后会经常参与这样的活动吗?今后还有什么其他打算吗?
我目前还不能透露今年会举办什么样活动,但洛克菲勒中心的那次合作特别有意思。我的合伙人 Sean 最喜欢引用这组数据:全球 23% 的音乐爱好者都喜欢另类音乐和地下音乐。我们希望成为这 23% 的人心目中的头号音乐平台。发掘好音乐就是我们的理念核心,我们希望能够一如既往地将这一理念作为我们的工作重心,为重度音乐爱好者以及想要听到新东西的人们服务。
Vivien Lee 是一位常驻纽约与首尔的作家兼 DJ。她的作品刊载于《New York Magazine》、《Document Journal》、《Observer》及其他一些媒体上。
- 采访: Vivien Lee
- 摄影: Ollie Adegboye
- 翻译: January Yang
- 日期: 2019-08-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