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彩妆艺术家
Isamaya Ffrench
一同跨入未来

Dazed Beauty 创意总监分享:
感性美、在网上寻找真实生活

  • 采访: Ed Pagington
  • 摄影: Ed Pagington

我们正在一步步地逼近那个人类进化变革的临界点,那个意味着物质世界与数字世界逐渐融为一体的变革。对于新上线的 Dazed Beauty 平台创意总监兼彩妆艺术家 Isamaya Ffrench 来说,“一切尚未成型”。作为如今众多经典封面和广告大片幕后那个颇有远见的创意主力,Isamaya 的努力让她获得了“最前卫特邀彩妆艺术家之一”的认可。最近,在 Nick Knight 掌镜拍摄的英国版《Vogue》杂志九月刊封面中,蕾哈娜(Rihanna)头戴繁花,描着在网络上备受热议的超细眉毛,这一造型就出自她手。

英国版《Vogue》2018 年 9 月刊封面人物蕾哈娜(Rihanna)

Dazed Beauty 平台的首发专题发掘了现代缪斯的多元可能性:艺术家和音乐人们被 Sucuck and Bratwurst 工作室渲染成了非二元性别的数字三维角色。这些“玩家”中就包括 22 岁的模特 Slick Woods。今年有孕在身的她在纽约时装周 Savage X Fenty 秀场的亮相,亦挑战了模特行业的固有标准。Isamaya 的许多作品都颠覆了对美的审美传统,她利用插画、抽象表现和结构模式来塑造角色与叙事氛围。从为 Agi& Sam 打造的有趣造型,到为 YSL 担任美妆大使的尝试,再到与摄影师兼电影人 Tyrone Lebon 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合作,Isamaya 一心致力于数字时代中关于美的异变。

Isamaya 实验性的创作直觉在近期由 Simon Huck 于纽约策划的展览“A. Human”中也体现得淋漓尽致 —— Isamaya 在此展出了一系列牙齿模型。此次展览的参与者名单包括克里希·泰根(Chrissy Teigen)和金·卡戴珊(Kim Kardashian),沉浸式的体验检视了时尚与形体改造的未来。我们对美的认知总是与不断变化的科技,以及对明星生活经久不衰的痴迷交织在一起。从辛蒂·雪曼(Cindy Sherman)在作品《剧照未命名》(Untitled Film Stills)中所质疑的媒体中的女性形象,到 Louis Vuitton 2016 春夏大片的主角 ——《最终幻想》中的虚拟女英雄形象“雷霆”—— 如今,不断变化的关于“女性特征”和“美”的形象需要一场新的批判性评论。打破不同媒介间的界限,鼓励线上平台和线下出版之间的融汇合作,Isamaya 创造并表达着对“美”的认知多样化。伦敦东区的一个周日下午,Edward Pagington 与她聊起了工业设计、玛丽莲·曼森(Marilyn Manson)和幽默感在创作中的重要性。

Ed Pagington

Isamaya Ffrench

你曾经说过,开始从事现在的工作算是个意外。

我是学舞蹈和表演出身的,结果后来去了中央圣马丁学院读工艺设计。直到 22 岁我都一直在跳舞;读书时我发现自己其实并不想设计手机、椅子之类的东西。之后,我做了一份关于面部彩绘的兼职,并且开始给一家叫做 Theo Adams 的舞团工作 —— 那是一个为 Louis Vuitton 和泰特美术馆(Tate)创作定制演出的表演团体。就是这两件事融合吧,不知怎的,在一边给舞团工作,一边做着很孩子气的彩绘的过程中,我找到了将两者结合的中间地带,并开始参与到更专业的大片拍摄中。那个时候,创意彩妆市场还比较空白,尤其是在概念彩妆这一块。当然,许多像 Pat McGrath 和 Val Garland 这样的高端时尚艺术家已经在圈子里活跃起来了,她们是真正引领着过去几十年时尚彩妆的先驱者。但我觉得这个领域当时好像缺少了一些趣味和童心。同时,在路人中挑选素人模特、展示素颜和让普通人入镜的做法突然流行了起来。所以时机刚刚好。

你读的是工业设计对吧?我很想听听这段经历和你今天的工作方式之间有些什么样的联系?

它让我能以更概念化的眼光去打造一张面孔。我一直试图在作品里构建某种叙事框架或者角色描述。我对为了美而美、为了化妆而化妆、或是为了时尚而时尚这些事并不太在乎。重点是要有趣,有故事。

人体改造和“超人类主义”(transhumanism)的概念在你的作品中反复出现,比如在你和 Nick Knight 的对谈系列“变革”(Transformative)中也有提到。对你来说,“超人类主义”这个词和“美”之间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我觉得所有一切都是和我们已有的认知相关的。“超人类主义”这个词在 50 年后的含义和我们今天对它的认知可能会完全不同。目前来说,我想这个概念指的是关于科技的融合,甚至是内置到我们 DNA 程序中的一种东西。超人类主义是我们正在经历的一个过程形式,因为我们始终都会是人类。

看到你为玛丽莲·曼森(Marilyn Manson),以及最近为 Yves Tumor 打造的妆容时,我可以感到一种切实的逃避主义和戏剧化的张力。表演在你创造的叙事和人物形象中扮演着一种什么样的角色?

很可能是来源于童年的心理应对策略(笑)。大部分的孩子都会做出一些逃避现实的事,不是吗?这和幻想有关。至少对我来说,创造或是想象一些东西出来就是为了逃避我的现实。我觉得很显然,任何自带故事或叙事的东西都会为你在创造的图像增加另一层次的维度。比如像在给玛丽莲·曼森(Marilyn Manson)打造妆容时,最重要的就是将他的意识层面以一种物理性的形式加以呈现。与 Yves Tumor 的工作方式还蛮自由的,就是试图展现他的品味。最终在讲故事的还是人 —— 你所塑造的角色越复杂,作品最终也会更有深度。

我很好奇,你在别人的脸上创作和你把自己的脸当做画布自由涂抹时有什么不同?

我在自己身上创作时会很不同,会有一种幽默感,这对我来说非常重要。与别人合作时是否存在这种幽默感我并不是很在意,但为自己创作的时候必须要有。就像我之前说的,所有这些创作都是共同努力的合作成果,并不仅仅是我自己的构想,也是摄影师和被拍摄的人的构想。大部分创意指导性项目的拍摄都是这种形式。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有相对很少数的几件作品我能说完全是我自己的。从项目的开始到结束,我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因为每个人都需要做出妥协。蕾哈娜(Rihanna)会有妥协,Nick Knight 也会在某种程度上有所妥协。

你的调研准备是先在脑中以自己为原型,然后再转换到别人身上的吗?

我有很多想探索的东西,这就又回到了创作中整个故事的叙述层面了。我之后很快会和一个很棒的做嘻哈牙套的人一起合作个项目,会在今年晚些时候发布。我对不同的事物如何对人的情感产生影响中的符号系统很感兴趣,想试验看看。比如说,牙齿其实是一个有很多丰富内容的话题:它们是一个人死去后最后才被分解的东西;它们是人与人交流的渠道;它们帮助你进食;对孕妇来说,牙齿是最后一个会缺钙的器官;没牙的人真的很可怕,人们连做梦都会梦到掉牙。有时我脑子里就会想这些东西。这些话题或许最后不会被带进作品里,但它们会让我有一个大体的概念,是我创作的起点。

说回来,这就又涉及“自拍时代”美的概念了。每个人都在网上打造着自己的人设…

从我所在的西方世界背景来看,“美”的概念已经被各个大型公司所操控,并且在很大程度上被金钱化了。我认为我们对于美的很多认知都依附在什么能变现,什么能卖钱上了。

就像 Gilette 发明了“Venus woman”系列,其实只是想多卖点除毛刀给女性。

没错。这完全就是一种迷惑性的理想审美,因为这都基于社会建构。我觉得我们离“美”本身感性的一面已经越来越远了,其中部分原因要归结于网络的在线交流方式。“美”不再那么浪漫了,而是变得非常肤浅。

Dazed Beauty "Choose Your Player" 系列人物凯特·摩丝(Kate Moss)

Dazed Beauty "Choose Your Player" 系列人物 Slick Woods

网罗生活中的在线体验让我们与美之间的感性联结变得更“平淡”了吗?

至少在决定我们被什么东西吸引这一点上是这样。我们正在经历着这一过程,但变革还没有完全结束。

你对与“不完美”、“即兴”和“本能”有什么看法?—— 你会全盘接受它们吗?

绝对的,我拥抱所有这些。这正是美所打动我的地方。

在我们的数字化景观中,这些是否正面临着威胁?

是的,但奇怪的是我对它们又爱又恨。人们常常会问我:“在你眼里谁是美的?”当你用一种非常客观的眼光来评价什么是美,什么是不美时,会很难做出判断。甲之砒霜,乙之蜜糖。但要我用主观的眼光去看待事物也很难。因为“美”是一种情感,而不是审美品味。

你的许多作品都是关于颠覆的。但是在和风格非常具体、且不宜变通的品牌合作时,你是怎么协调两者的平衡的?

这可能就是工业设计的学位最有帮助的地方了,因为这纯粹就是关于解决问题,以及了解一个品牌的想法和目标,并在符合他们愿想的范围里提建议。我和很多不同的品牌都合作过,对我来说这是很有趣的过程。即便他们基本上都只想要同一种东西:“新鲜的事物”。

Edward Pagington 是一名生活在伦敦的作家和导演。他的作品发表于《The Guardian》、《032c》、《周末画报》、《The Travel Almanac》和 Nowness 网站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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