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日使人厌烦？迈克三世带来独家调查报道

尽管如此，我依然感觉自己是个大写的节日爱好者。节日让我欢呼和雀跃的根源尚待发掘，但我相当肯定，这必定来自我内心的某个地方。有人会说：“迈克，你的眼睛都在发光。”我对此会这样回答：“这不关你的事。”坦率地说，自从进入青春期，我的欢乐指数便每况愈下，不过，这是我的心理医生需要关心的事。“现在是一年之中最美妙的日子。”我反复对自己说着，“……当然，这‘一年’指的是夏天以外的时间。”

但话说回来，节日的欢乐（即某种喜气洋洋的状态，其特点为：会因为一些毫无审美价值和意义的东西而兴高采烈，对糖果产生毫无节制的欲望，以及对圣诞老人信以为真的习性）真的像一部分人形容的那样令人厌烦吗？诚然，一些非节日的时候我本可以在夜晚十一点后用低音单簧管不那么大声地吹奏传统圣诞乐曲《闪亮的圣诞节》（Deck the Halls），但我并没有，不过这应该归咎于音量，而非节日才有的充沛精力。至于我去年十二月在护照办事处激昂地坚称自己的眼睛并非棕色的行为 ——“我的眼睛是栗色的！”—— 使那些对装饰性词汇缺乏兴致的人感到恼火，我对此表示理解。不过，他们内心情绪的天平朝懊丧倾斜，究竟是因为他们希望维持欢乐的气氛，还是因为他们意识到自己在分辨颜色时缺乏想象力？答案就像随意包裹好的节日礼物一样简单明了：节日的欢乐气氛并不会令人厌烦。但为了满足人们的愿望，为了世界和平及诸如此类的美好追求，我要努力找到答案。

首先，我将调查对象选定为所有节日欢乐气氛的源头：零售业。熙熙攘攘、琳琅满目的购物中心对我来说就像是无底的兔子洞，让我开始纳闷：我是谁，我要到哪儿去。答案么，自然是“迈克三世”以及“Williams-Sonoma 厨房用品实体店”。不管我走到哪里，每个人都处在某种酸涩的情绪之中 —— 还不是那种可口的“来上一滴柠檬汁”那样的酸味。我被人推来推去、挤来挤去、撞来撞去，你要是以为这三种滋味都差不多，那看来你最近是还没有去过商场，是不是？小朋友啃了一半的拐杖糖击中我的脸，差点在我耳朵上无意打洞的部位刺出一个洞来；远处则有陌生人在大声咳嗽，都懒得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在 Baby Gap 工作的十几岁小孩还对我说了一句“祝你今天愉快”。言而总之，此地兵荒马乱，但话说回来，没有付出，哪儿来收获，我还没找到节日欢乐气氛的真正源头呢。

我终于千辛万苦来到铺满地毯的圣诞老人工作室，上气不接下气。我排队等待坐上圣诞老人的膝头，薄荷味的冷风令人舒爽，我的脸蛋和屁股便也恢复了友善的模样。这么说吧，圣诞老人确实很可爱，但他看起来和照片里并不完全一样。有人也许会说这是“照骗”，不过在我看来，他更像是一块毛茸茸的海绵。轮到我坐上他的膝头时，我发现商场里排着队的人群之中涌现一股暴躁的情绪。“你已经坐了好几个钟头了！”他们大声喊道。我的告解才刚过半，还没到最精彩的部分呢！“高兴一点呀！”我用乐观的语气说着 —— 就像我在实验前定下的规矩那样，我必须始终保持良好的精神状态 —— 可他们还是一个劲地大喊大叫。我于是也大声作答：“你们的快活激情哪儿去了？你们都应该多来点‘基’情！”

要我说的话，节日的欢乐气氛有点像是谜语。即便是大家之中最乐呵呵的人也多少会有一些讨厌的事物。比如 Barbra，那位和我住在同一幢楼里的女士，她会郑重其事装点家门，但也会觉得杏仁味的雪球曲奇很讨厌。“简直难以下咽！”她对我说道。我以前的教授 Khoury 先生曾经对我写道，尽管他喜爱袜子，却讨厌把一棵树连根拔起装饰一番后点亮。我回答说：“走进一个有那么多灯泡的房间也让我吓了一跳。”我与 George 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只是在杂货店里为了最后一颗石榴起了争执。他说总有人试图偷走他的石榴，而他对此感到困扰（大家都这么觉得，我向他担保）。至于我，我讨厌圣诞精灵。谁在乎他们是否生来就有尖尖的耳朵？现在只要有 Instagram 滤镜，谁都能有精灵一样的耳朵。

好吧，我其实很喜欢圣诞精灵。他们可有趣了，我曾经约会过一个圣诞精灵（他才是我讨厌的那个精灵）。他叫 Chuck。他其实跟大多数圣诞精灵都不一样 —— 6 英尺 5 英寸，将近两米高，来自迈阿密。他的双手又大又笨拙，我简直要怀疑他到底能不能做出像样的玩具来。他还会打呼噜。不过值得称道的是，他穿紧身裤确实特别养眼。一开始时，我们非常合拍。我们会躺在电影院外的天空下，看着满天“星光”（这里的“星星”主要是 Julia Roberts 和 Bruce Willis）。我们接起吻来充满激情，而且 —— 要是你不介意我这样形容的话 —— 非常具有节日氛围。我为我的 Chuck 牺牲良多：许多个夜晚，许多个周末，还有我的前男友。不过，他最终还是对我感到厌倦。“没有人在乎到底要怎样才能种出完美的圣诞红来。”一月初的某一天，他发短信对我说道。他都懒得端上牛奶和曲奇招待我，就直接把我给甩了，原因不过是我对他一整年都穿同一套行头有多可爱只提起过寥寥数次。我讨厌 Chuck。我也因此讨厌圣诞精灵。

我的实验到目前为止反响并不太好。拿我的好兄弟 Maximus 来说吧，那天在火车上，他打断了我对于环保丝带与礼品包装有哪些优点的长篇大论，说：“我决定了，今年肯定不会有蛋奶酒了。”他仿佛一头发了疯的驯鹿。我眼看着他嘴里蹦出来的一个个词从我头顶掠过。有可能是他的手机连不上无线网了。也有可能是因为尽管我尽力隐瞒，他还是发现自己的新发型从后脑勺这儿看起来 —— 倒也不算坏，就是有点“怪”。

除了那句“不会有蛋奶酒”的箴言，Maximus 还告诉我他今年根本就不打算庆祝节日。我是不是无论如何都应该趁天没亮就跑去装点他的屋子呢？我是不是依然应该每天晚上在他睡觉时对着他的耳朵唱圣诞歌呢？我是不是应该继续在他手套里撒肉桂粉，希望借此让他想起 Nicola 阿姨在节日里腌制的火腿呢？他说他不想要礼物。但我还是得为他准备点什么东西让他打开吧。我就是希望这一切不会让他厌烦到难以忍受。而且，反正我给他的盒子里什么都不会放。“要花心思准备礼物。”我总是这么说。我一直以来都不允许自己屈服于那些没有灵魂的公式，比如：“他们想要什么礼物？”或者，“他们会不会喜欢呢？”我给其他弟兄的礼物是清洁用品。而我告诉他们我想要的礼物是 Y/Project 的靴子。

上星期，我试驾雪橇滑过附近街区，我大声播放着音乐，短袜上的铃铛跟着节拍发出清脆的声响。有人喊道：“那是莫扎特吗？”“莫扎特？”我答道，“这是 Hilary Duff！”接着，我在池塘旁一边喂鸭子吃拐杖糖，一边用蓝牙音箱大声播放音乐 —— 音箱可不是圣诞老人送的，是我亲自买的。“嘿！”住在公园里的人喊道，“你在干什么啊！这不是弗雷德里克·肖邦的《F 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作品 21 号》里的小广板吗？”我再一次纠正：“这是美国摇滚天才乐团 Smash Mouth 的圣诞专辑《摇滚的礼物》（Gift of Rock）。”后来，我怀着慷慨与仁慈之心回到商场，想要把这里平时播放的歌曲换成我自己的歌单，希望以此让大家改观。这时候，我听见一个小孩问道：“这是 Bing Crosby 的声音吗？”“不，孩子。这是我迈克三世的新专辑《水果蛋糕》（Fruitcake）。”老实说，家长们确实对此略显恼火。哎呀……

只有为数不多的若干场所在欢乐的节日气氛中不会出现烦人的事情，大学宿舍便是其中之一。平时充满智慧的大学生们会在这个时候参加一个名叫“节日丑陋毛衣派对”的仪式 —— 气氛与其说是欢乐，不如说是在相互取乐，但这也算是节日的一种气氛。世界各地如火如荼展开的各种姜饼屋装饰竞赛也充满了欢乐的气氛，不过，你对参与这种比赛的人还能指望什么呢？年轻人的心里也充满着欢乐，当然了，只要你觉得自己处在某位北极居民的监视之下，就都会这么觉得，不是吗？（如果你正在电脑上读这篇文章，而且你用胶布贴住了摄像头，那么恭喜你，你也很欢乐吧。）最后值得一提的是，节日欢乐气氛的最前线要数办公室里的节日派对，派对是调情的最佳场合，而且充满了免费的食物与源源不断的美酒。只要没有吵吵嚷嚷的家庭成员，便能创造出远离狗血事件的最佳环境，让人得以充分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之中。

读到这里，但愿你已经充分了解我所采取的各种欢度节日的方式 —— 节日的欢乐气氛一点也不会令人厌烦。你要是不这么认为……好吧，那你至少得相信我。我知道，也许你会说我带有偏见，但我向你保证，我这么说完全是为了从圣诞老人那里得到礼物 —— 在他的膝头安坐过以后，我认为圣诞老人真的确有其人。

以下是我想要的礼物清单：我想要新鞋子，想要双座自行车（也叫作“双人自行车”）。我想要给 Max 换个新发型，想要一台布谷鸟钟。我想要一间带有室内游泳池的树屋。我还想至少参加一回真正有趣的跨年派对，以及影星 Tori Spelling 的签名版自传《sTori Telling by Tori Spelling》。我想要一个全新的臭氧层，还想让人重拍一遍《权力的游戏》（Game of Thrones）的最终季。我想要一条龙，还想去参观由哈瓦蒂干酪制成的瀑布，希望那里是“可穿可不穿”的天体营地，还希望那里不会有一小片一小片的牛至叶。我希望百事可乐与可口可乐终能和平共处，希望辣妹组合重组 —— Victoria 必须得回来才算。我想要一个纹身 —— 必须是我喜欢的图案才行。我想要一件艺术作品，这件作品在大家看来特别丑陋，但是会在某一天以百万美元高价售出。哦，还有最后一样：我希望你不会再认为节日的欢乐气氛令人厌烦，好不好？

迈克三世（Michael the III）既是作家、摄影师、模特，也是一位调查记者。他的作品刊载于《THEFINEPRINT》杂志、《Document Journal》杂志以及 SSENSE 网站。由于需求量过高，迈克三世的首张节日专辑《水果蛋糕》的发行将会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