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rlotte Knowles：用精湛工艺定义女性气质
当紧身衣化身为战衣……
- 采访: Rebecca Storm
- 摄影: Georgia Pendlebury (幕后花絮), Rebecca Storm (肖像照)
女性气质与实用性之间有着怎样的关系？伦敦品牌 Charlotte Knowles 别出心裁地对紧身衣进行全面改造，并将内衣的各种元素注入高级时装领域，因此备受瞩目。“紧身衣向来具有强烈的压迫感，” Charlotte 说，但经过现代工艺的精心诠释，它却呈现出了不同的面貌。“如今，它变成了让人感到更有信心的装束。”
Charlotte 与（事业兼生活上的）伙伴 Alexandre Arsenault 的工作室位于伦敦佩克汉姆（Peckham），她的同名服饰品牌就是在这里开花结果的。我们一起坐在她的工作室里，窗外天色阴沉，冰冷的雨滴沿着斜线在窗玻璃上留下一道道水印，室内的架子上则到处都是精巧细致的设计图样，简约的蓝绿色彩格呢与暗黄色纹理将室外的阴郁一扫而空。
2015 年，同在伦敦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Central Saint Martins）攻读硕士学位的二人遇见了彼此。Alexandre 比 Charlotte 高一年级，学习的是男装设计，Charlotte 则学习女装设计。他们共同完成了一项课程项目之后，合作便越来越紧密。2017 年，Charlotte 和 Alexandre 推出了毕业设计系列，引起了被誉为“ 新锐设计师孵化器”的伦敦非营利机构 Fashion East 的关注。借助于 Fashion East 的专业平台， Charlotte Knowles 带着她极具标志性的设计风格 —— 小块布料、专业剪裁，在时尚界掀起了潮流，从美国歌手 Solange 到热门美剧《亢奋》（Euphoria）的主演 Hunter Schafer 等各路名流都对他们的服饰推崇备至。
然而，创意灵感在时尚行业通常转眼就会过气，久而久之，很容易会让业内人士灵感枯竭。“我觉得很乏味。”Charlotte 说，“我一直在工作！”在二人的首次独立时装秀前夕，以及他们即将在 SSENSE 推出独家胶囊系列之际，我与 Charlotte 和 Alexandre 一起探讨了身处行业倦怠期时要如何不断推出新设计、如何在人造世界与自然世界之间的紧张关系中摸索，以及如何不断超越自己的往日作品。
Rebecca Storm
Charlotte Knowles & Alexandre Arsenault
你们如何看待“新锐设计师”这个头衔？
Charlotte: 新锐设计师很难当。我们最近刚刚聊起过这个话题 —— 每隔几个月就会有一批“新鲜的”新锐设计师从大学毕业，令人目不暇接。
Alex: 奇怪的是，“新锐设计师”还有另外一层含义，尤其是在伦敦这样的地方，这个头衔意味着“我还是个学生”，意味着这个设计师的作品似乎还处在初级水平，有待打磨。我们从来没有被贴上过这种标签，因为对我们来说，这到头来还是一桩生意，要制定计划，并且专注于产品开发。可能因为我以前是在加拿大念的书，那是一个技术性很强的国家，某种程度上，这也让我们和“新锐设计师”之间没有什么关联。
Charlotte: 不过，人们会给年轻人带去一种奇怪的压力，有些年轻人甚至刚从本科毕业就立即创建品牌。最近刚刚结束的中央圣马丁艺术与设计学院本科时装秀（BA CSM show）期间，《Dazed》杂志和《i-D》杂志采访了不少参展学生。他们基本上都是刚刚拿到本科学位的人，所有这些关注让他们觉得“哦，我也许应该创建一个品牌”，但他们根本就没意识到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这其实是桩生意，而学校从来不会教他们如何应对时尚界商业性的一面。你突然就置身在这个疯狂的世界里，要花很多很多钱，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扑面而来的各种事情。
Alex: 时尚行业的确会让人陷入这样的处境之中。
Charlotte: 他们对新人如饥似渴，所有杂志都想制造点新颖的内容。让真正具有才华的人获得关注是挺好的，但他们现在的操作方式让我觉得特别鲁莽。
在得到 Fashion East 支持之后，你们是否需要被迫调整工作流程？
Charlotte: 我们尽量做足准备。
Alex: 我觉得，Fashion East 的秀 （的内在本质）并非要求设计师在原有的设计上进一步创新。我认为他们的目的和初衷更多是出于商业和销售因素，让设计师从不同角度去思考设计。
你们的服装工艺精湛，有时还会用到合成材料，你们是如何看待自己的设计与自然世界紧密契合这一本质属性的呢？
Charlotte: 我觉得我们的设计一直会以某种方式或形式来呈现自然世界，自然世界里有许许多多可以传递观念的象征符号。我们常常会用到花朵图案，因为这些花朵代表美、娇嫩与脆弱，而这些特质在人们心目中向来与女性气质联系在一起。我们在设计时将两者区分开，改变呈现方式或印刷方式 —— 让图案变得粗糙、褪色或者带有瑕疵 —— 试图以此来改变人们对花朵图案的刻板印象。
是不是可以这么说，你们用设计对自己的周遭环境和外部世界做出回应？还是说，你们更在意内在直觉？
Alex: 很多设计都是我们对周遭世界做出的回应。一想到是在为符合当下潮流乃至未来的女性创造衣橱里的新衣服，我们就特别高兴。不过，我们的创意之中，很大一部分还是来自于非常私密的情绪反应或直觉。
人们常常把你们的作品称为“超维女性气质”，你们是否认同这样的标签呢，还是说，你们觉得这是种累赘？
Charlotte: 我想，某种程度上来说，算是认同的吧。因为我们的作品确实与女性气质有关，但呈现的形式却各种各样，比如探究这种气质来自何处、我们对其发展的认知，还有我们看待未来女性气质的态度。
你们觉得这种标签会如何影响受众的理解方式呢？比如，人们会认为你们的美学理念受到了女式内衣的影响，或者单纯觉得这些是可以外穿的内衣。
Alex: 即便是在内衣启发之下的设计，也能够变得更加实用、气场更加足。这种设计不会让人觉得自己是在看别人裙子里面穿着什么，不知道这么形容是不是能让人明白。
Charlotte: 老实说，我觉得这么说挺准确的。我确实从内衣中获得了不少启发。内衣充满各种耐人寻味的细节，而且历史悠久，给我带来无穷无尽的灵感，每一季的新品中都蕴藏着越来越多的借鉴参考。内衣与超维女性气质及精巧的工艺有着非常紧密的联系，我们不过是反其道而行，把设计变得更坚固、更实用，并且更加注重工艺。
Alex: 整体而言，内衣确实具有功能性的一面。我们对衣物的实用价值与身体之间的关系非常感兴趣。我们言无不尽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偶尔把内衣当作参考，再加上一点其他的元素，就能制造出一些看似彼此冲突的东西来，并且借此传达恰如其分的信息。我想，这就是我们深受内衣影响的主要原因。我们特别喜欢在各种紧张而又充满张力的元素之间摸索。
Charlotte: 像是改造后加以运用，或是使用紧身衣这样的元素。紧身衣向来具有强烈的束缚感，经过我们的改造，就成了让人感到更有信心的装束。
时尚界当下让人感觉最乏味的事情是什么？
Alex: 所有人都在追逐相同的潮流。现在的许多大型时装品牌在决定由谁掌舵时，只会考虑个人影响力。明明有那么多出色的年轻人能够胜任，他们却偏偏注重金钱或名气等因素，选择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在我看来，这种做法特别乏味。很多大型时装秀也相当空洞。设计师们不再做整体构思。就算他们花了数百万美元让整个秀场看起来华丽无比，只要你无法从中感受到某些特别的东西……就会觉得很乏味。
人们在探讨时究竟是否诚恳姑且不论，但我们都难以否认，可持续性在当下 —— 尤其是在新一代的年轻人之中 —— 已经成了最热门的话题。参与这个话题的讨论会让你们感到有压力吗？
Alex: 围绕可持续性展开讨论非常重要。人们往往把时尚界的所有事物都视为缺乏可持续性的东西，但我觉得，真正的问题在于高街时装的流行。人们探讨时尚时，真正应该探讨的是顾客的心态，因为人们正是在高街品牌的引导下，才形成了如今的消费理念。如果大家对我们的产品加以了解，便会明白，我们的产品数量、使用年限，以及永不过时的设计风格，所有这些都让我们的衣服具有可持续性，我们都不用特地寻找环保材料来生产。此外，我们在工作室内也坚决主张回收利用，设计师在工作室里采取回收利用的做法不太多见。
比如回收利用各种面料？
Alex: 很多大型服装品牌不会在工作室里回收面料，纸张之类的东西就更不用说了。我们每天都要用掉很多纸！
Charlotte: 我们每一季还会研究更加具有可持续性的面料，寻找更优质的合作供应方。
Alex: 我觉得，人们把“可持续性”这个说法挂在嘴边有各种各样的原因。
Charlotte: 而时尚界其实根本就不具有可持续性。
Alex: 很多自称具有可持续性的品牌其实完全没有做到。关注可持续性是好事，而且，我猜他们这样形容自己，至少能让更多人关注到这个问题，但真正具有可持续性的品牌其实非常少。
Charlotte: 时尚界的运作模式其实相当缺乏可持续性。我们每一季都会推出新品。但我认为，如果我们制作的服饰能让人们一直穿下去，那至少会对可持续发展有所帮助。很多人都说自己的东西是奢侈品，但只要去店里看一看，你就会意识到：“这种衣服，一穿上身就会被扯坏的啊。”人们没有真正考虑过做工精良与经久耐穿的重要性。
是的，在目前这个阶段，所有人都至少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Charlotte: 所以我们才把衣服做得那么迷你！（笑）
Rebecca Storm 是 SSENSE 的摄影师兼编辑，同时也是《Editorial Magazine》的编辑。
- 采访: Rebecca Storm
- 摄影: Georgia Pendlebury (幕后花絮), Rebecca Storm (肖像照)
- 翻译: January Yang
- 日期: 2019-08-1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