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调查:Eckhaus Latta x UGG

纽约 VS 洛杉矶 —— Devan Diaz 解读这两座城市间旷日持久的争论

  • 文字: Devan Diaz
  • 制图: Camille Leblanc-Murray

投票日,星期二早晨,纽约。我带母亲去她所在片区的投票中心投票。自孩提时起,出于翻译家中信件和美国有线电视节目的需要,我自学了英语,并一直给母亲充当翻译。在排队时,我的手机上收到了一条 DHL 的信息提示:我的新 UGG 已经在运输途中,随时可能被派送到我家门口。母亲投下了她的选票,我们离开了投票站。我急匆匆地赶回家收取 UGG 和有着强烈社群感的时尚品牌 Eckaus Latta 联名推出的新鞋。

它们被装在一个巨大的包裹里送达,里面装着两个淡蓝色的包裹:为零下严寒所设计却并不太适合在雪地里穿着的沙黄色拖鞋兼高筒靴最初无处不在,如今的迭代版却和问世之初相去甚远。第一双有着方形的鞋头,曾经面团形的鞋筒现在被削掉了一块;第二双是一双男女同款的黑色拖鞋,里衬是醒目的薄荷色剪羊毛,非常适合当作慵懒的乐福鞋穿。我把脚伸进靴子里,并立马把靴筒卷了下来,在脚踝处形成了一个甜甜圈形状的羊毛圈——看起来就像是 Sienna Miller 2004 年在格拉斯顿伯里音乐节(Glastonbury)时的打扮。我搭配了一件古着毛皮大衣,一件半透明的 Rachel Comey 半裙和一个带木质提手的钩编针织袋。我的钱包、肩膀和脚趾头被保护得严严实实,却依然觉得很波西米亚。

这些靴子就像 Mike Eckhaus 和 Zoe Latta 一样,有着鲜明的东西海岸特征,像是对令人厌倦的纽约与洛杉矶之争的和解,不过是以服饰的形式。它们的羊毛绒面革鞋面既适合走在海边的木板道上,又适合穿着在曼哈顿下城区躲避堆积的垃圾。第一次世界大战时的飞行员们以类似的装扮来防止冻伤;70 年代,拜伦湾的冲浪手们依赖羊毛绒面革的温暖来度过海边寒冷的天气。其中一位名叫 Shane Stedman 的冲浪手悄悄地注册了“ugh-boot”和稍后的“ugh” 作为商标,作为“ugly”(丑)的简写。我倒觉得这一判断非常合理。临近 90 年代末,UGG 鞋履成为了加州橘郡的标准装扮。到了千禧年,它们又成了时髦女孩们的必备单品,是躲避 TMZ 八卦网站狗仔队追车、酒驾,或是慢悠悠喝星冰乐时的鞋履之选。

7 号线地铁大部分时候都在地面上运行。我在一排排的房屋上方飞驰。这些房屋间几乎没有任何间隙,正面的入口也没有车库。这里是皇后区,纽约市最大的行政区。如果你出生在这里,那很有可能你的父母是移民。我出生在皇后中心商场的街对面。在购物袋变成快递包裹之前,没什么比梅西百货的红色包装袋更惹人艳羡了。购物商场是我们聚集到一起探索各自不同兴趣的地方。当我姐排在看不到尽头的试衣间队伍里时,我则在 Hot Topic 店里流连忘返。我的牛仔裤是自己用剪刀剪过的,而她的牛仔裤则是做旧的风格。白人男孩们对我们来说充满了异域情调,为了吸引他们的注意,我需要看起来更有“艾薇儿范”而不是像詹妮弗·洛佩兹;而我的姐姐则必需要拥有一双 UGG。

当梅西百货开始有售 UGG 时,人人都想要有富家千金的自在感。在家里,我们把《美国周刊》(Us Weekly)杂志整齐地垒成一叠,我姐姐则会把里面每次出现的 UGG 靴给圈出来。她没有去巴黎旅行的计划,但她可以学着如何打扮成帕里斯·希尔顿。每次的商场之旅,都会以她试穿由同一个售货员拿出来的估摸着是同一款 UGG 靴收场。在镜子里打量着自己的她,思绪早已飘到了别处。或许她正开车驶出马蒙特庄园,被一群狗仔队的相机闪光灯包围。试穿结束时,她会询问鞋子的价格,而我知道她早已将价格牢记于心。

因为她的执迷,曾经作为她庇护所的商场后来成了她上班工作的地方。当干了足够多小时,终于有钱把靴子买回家时,她拎着给自己的奖励从客厅慢慢走过,好让每个人都注意得到。在她衣柜里尊贵的 Wilson 皮夹克和一条 Diesel 牛仔裤旁边,早已腾出了一块专属于 UGG 靴的空间。不穿它们时,她会把靴子装在原装的鞋盒里,用包装纸小心地包裹起来。即便是现在,穿 UGG 靴都让我感觉自己好像未经同意就借穿了她的鞋一样。

Dara Allen 供图

我在下东区和一个朋友见面吃午饭:清真餐车上卖的打包食物。我们从东边走到西边,经过 Dimes 餐馆附近和繁忙的西四街。在我们周围,人们脚上穿着皮革、塑料,和亚克力材质的鞋,唯独没有羊皮。就像纽约的大部分地区一样,UGG 仍在争取它风靡市中心的时刻。UGG 请了“音速青春乐队”(Sonic Youth)的 Kim Gordon——这位兼具南加州慵懒和闹市区酷的经典女性作为品牌的新代言人。但即便是 Rihana 也没能将它们重新带回潮流然,无论是在机场,还是在 Coachella 音乐节上穿着 Y/Project 高至大腿的层叠款设计,最终都难逃淹没在人群中的厄运。或许是因为它们过于普通,无法穿出高冷风;又太过熟悉,还算不上古着。

鉴于 UGG 的时尚口碑已渐衰落,他们试图通过与 Eckaus Latta 的合作来重新定义品牌形象(在此之前,Jeremy Scott、Luka Sabbat 和伦敦品牌 Preen 也都曾做出过各自的设计尝试)。以小号紧身 T 恤和中性牛仔所最为人熟知的 Eckhau 为曼哈顿(以及大部分的布鲁克林)和时尚界带来了适合所有人穿着的标准服饰。如果他们能够点石成金的话,那 UGG 达到 Tabi 分趾靴的地位就指日可待了。

在那些只能在离住处五条街之内范围活动的日子里,我穿运动裤来配我的 UGG 靴。拎着一堆蔬果和健怡可乐站在杂货店里排队,我周围被亮片款、丝绒款和紫色且侧面带弓箭图案的三双鞋围绕着。拖鞋款的 UGG 很适合在处理短途事务时穿着,比如查看信箱或是扔回收垃圾。我男朋友会借穿这双鞋去买猫砂。

「我男朋友会借穿这双鞋去买猫砂。」

一次在参加 Prince 街上一家书店里进行的朗读会时,我穿了一条古着 Wranglers 喇叭牛仔裤来盖住我的 UGG 靴。同行观众的目光与店里的日光灯光线交织在一起,让我感到温度骤升。一度舒适的靴子突然间成了一种煎熬。我只有在温度降到零下的时候才会穿袜子,而此刻靴子里的汗水却让我希望要是穿了袜子该多好。几天后走路回家的途中,我又经历了一次相似的体验。一瘸一拐地浸濡在脚汗淋漓的靴子里,崭新的绒面革显露出了其本性:粗糙且带着不平的肌理。让我想起了在勇敢地走过太多冬天撒了盐的人行道后,我姐姐那变得皱巴巴而毫无造型的靴子。

Dara Allen 供图

回到皇后区,三辆满载的公交车从我身旁驶过。我把手套落在了计程车上。等下一班公交车来的间隙,我抽了一支烟来舒缓情绪。烟抽到快一半时,一辆空一些的公交车到站了。好不容易挤上了车,我的 UGG 靴蹭到了另一个人穿的 UGG 靴上,呃…… 我在我母亲家逗留了一会儿,拿了一堆她做好并冷藏给我的食物。剩饭是她和我男朋友之间超越语言障碍的沟通方式。回到公交车上,我在离我住的楼两条街以外的地方下了车。一边费力地拎着食物,一边平衡着我背上的行李包裹, 我拒绝了邻居们的帮助,自己爬上了楼梯。终于进入了门厅,我可以听到不间断的打字声,知道男朋友正戴着耳机。猫在脚边蹭着,就快到晚饭时间了。脱下 UGG,我终于到家了。

  • 文字: Devan Diaz
  • 制图: Camille Leblanc-Murray
  • 翻译: OpenArt Studio
  • 日期: 2020-0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