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手卡丽·乌其斯(Kali Uchis)仰望天堂

与这位冉冉上升的新星飙脏话、聊聊转瞬既逝的世界

  • 发型: Nazanin Shahnavaz
  • 摄影: Sandy Kim

在洛杉矶高高的天台上,卡丽·乌其斯(Kali Uchis)显得毫无畏惧。她微闭着双眼,向后微仰着身体,肩膀悬荡在围墙的边缘,被风吹起的长发飘在城市的上方。她不紧不慢,状态很放松。一阵微风拂过她的脸颊,让她想起了小时候在漆黑的夜晚里爬过的山顶。出生在佛吉尼亚州,在哥伦比亚长大的,今年22岁的艺术家从她的第一张混音带开始,便以其带有灵魂乐元素的流行歌曲吸引了大批观众。2012年推出的《醉酒乱语》(Drunken Babble)专辑将她带入了音乐圈,并促成了她和Snoop Dogg以及造物主泰勒(Tyler, The Creator)等其他知名音乐人的合作。她的音乐今天已经触及了全球各个角落。而这一切皆来之不易。从她在哥伦比亚的童年,到她早期在洛杉矶的音乐实验,卡丽的成功之路充满了漩涡般的挑战--文化冲击,权威冲突,家庭挣扎,说坏话的前任。而这些都让她在流行音乐圈以她独特的方式奠定了自己的位置。在一堆花丛的影子底下,这位歌手和作曲者跟我们聊了聊炙热的爱情、人类努力的脆弱、和世间转瞬即逝之物等主题是如何启发了她的音乐灵感的。

"设想在洛杉矶和一个德国人一起做拉丁音乐恐怕很荒谬。"

Nazanin Shahnavaz

Kali Uchis

娜扎宁·莎娜娃斯(Nazanin Shahnavaz): 当别人问你是从哪里来时,你怎么回答?
卡丽·乌其斯(Kali Uchis):

我会说我是哥伦比亚人,也是美国人。技术上来说,我在两个国家都是公民,而且我也确实都在两个地方长大。我并没有觉得自己和其中某一边有更直接的附属感,所以我说两个都是。

你怎么看当别人问你那样的问题?你会不会觉得他们多管闲事?

我是说。是我导致他们会这么问的。我很骄傲我所来自的地方,我也总是把我的根排在我对自己身份定义最前面。我总是说"我是哥伦比亚人,我爱我的国家。我爱我的城市。我爱我的家人。"这一直以来都是我生命里重要的一部分。

你对你小时候在哥伦比亚的记忆是什么样的?

突如其来的倾盆大雨。温暖的雨水,彩虹,还有巨大的色彩斑斓的蝴蝶。那真是一个度过童年的神奇地方。和我的表兄妹们在屋顶上枕着满天的星星睡觉;去农场骑马,和动物或奶牛做朋友;然后你也可以呆在城市里,或是去海边。你可以去卡利或是巴兰基亚,或是海岛之类的。我记得我坐在我爸的越野车里长途旅行,我们会在半夜一路开到山上。到处漆黑一片。特别带劲儿。我记得我对我爸的驾驶技术非常信任。我觉得在哥伦比亚你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经历,尽管它是一个比美国要小很多的国家。

相比之下,你在佛吉尼亚州度过的青春期又是怎样的经历?

佛吉尼亚就没那么神奇了。没有不可预知的天气,没有了自然的包围。我也不能再在脚下就是距我300英尺湖面的山顶晃荡着双脚。不过好在我还有家人陪伴在身边。在哥伦比亚的时候,我跟着我的表兄妹们和叔叔阿姨们长大,我们都住在一个屋子里。当我搬到佛吉尼亚的时候,也是很相似的情形。我爸会从哥伦比亚带人过来,我们家就像是一个移民之家。就好像,"先来这里落个脚,然后再去找别的地方住。"当我慢慢长大,我的很多家人最后都搬回了哥伦比亚,包括我的父母。他们离开之后,我开始感到孤独,那时候我决定搬到洛杉矶。

当你开始想家的时候,你具体想念的地方是哪里?

这挺难的!当我回弗吉尼亚的时候,大多数我小时候有过经验的地方都已经被拆掉,并且士绅化了。现在都造了大房子,以前的小房子都没有了。这和我所长大熟悉的佛吉尼亚很不一样了。所以大多数时候,我都是回哥伦比亚去看我的父母。

我这个八月末会再去哥伦比亚,顺便拍几个录像。我最近新出了很多拉丁歌,我觉得去那里和当地的社区一起花些时间相处挺重要的。就像是我刚来加州的那几年,我都需要和跟我想法相似的人一起,创作音乐。那时候和我一起合作专辑的人都是碰巧在洛杉矶的。现在。我试着更加专注在拉丁音乐上。所以把我自己沉浸在拉丁文化里非常重要。设想在洛杉矶和一个德国人一起做拉丁音乐恐怕很荒谬。

描述一下你还是青少年的时候,你都对什么感兴趣?

我很反抗权威人物。

我可以想象。

我很不喜欢必须去做一些别人让我做的事。我在学校学习不错,但我从来不想呆在那儿。我对公立学校系统失去了兴趣。而且我觉得大多数老师都不是在那教育小孩的,他们只是喜欢在那里指挥人。我很快就放弃了。那更像是权力的挣扎而不是在学东西。我更多地专注在了艺术课程上,摄影和录像。那些老师倒是真的关心孩子,并且想要让我们更多地了解自己,找到我们想要做的事。我那时候就想要获得解放并拿到我的GED证书(类似于高中文凭)。我想要快点长大。可以独立并做我想做的事。

所以你后来去做了什么?

我决定坚持读到高中毕业。我一满17岁就搬出了我父母的家。我有一个强烈的感觉说,"我不想要去艺术学校学怎么做音乐或怎么做录像。我想要自学成为一名艺术家。"每个人都不一样,但是对我来说,经验是最好的学习方式。我靠着自己边做边学,摸索着到底要怎样才能成功。我脑子里总是有这么一个想法:只要是我决定要做的事,我都会成功做到。所以我只需要做出决定。所以,我选择了我现在所做的。我觉得音乐是让我真正觉得开心的事,而且我觉得这也是我真正的目标所在。

当你还是个青少年的时候是挺难的。如果你不顺应规则就会被标签成坏小孩。除了明天之外,你也看不到更远的将来。然后会有不同的人从各种不同的角度来告诉你你应该做什么,过什么样的生活。我觉得最重要的是要有强烈的自我意识,成为一个独立的思考者。并明白适合其他人的并不一定就适合你。你要是为其他人而活就等于让自己陷入在沟槽里。你没法发挥自己的最大潜能。而只是在阻碍自己而已。

"我就是那个超市里在给你结账打包的时候指甲贴会掉下来在你的购物袋里的收银员。"

你从来都知道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吗?

我觉得很多有着艰辛童年的孩子都会想象长大之后可以终于自由做自己。我就是那样。"我就想要有自己的公寓,在我自己的空间,谁也不会告诉我我该做什么。我可以做我想做的任何事,再也不会有人来烦我。"我只是想要自由地生活。

你在青少年的时候都做些什么好玩的事?

我15岁的时候总是和朋友一起喝醉,然后溜出屋子。我们是最糟糕的小孩。我以前总是对我父母撒谎。非常糟糕。我们会去大学里的派对,因为我们觉得15岁的时候能参加大学派对挺酷的。和年纪比我们大的男孩子们混在一起,和混帮派的人混在一起,和帮派分子,女性帮派混在一起。我以前觉得生活地一团糟非常酷。我还干过些什么?我小时候做过很多坏事,我那时候可真是个小混蛋。

你在那时候会考虑自己的形象和外表吗?

我开始考虑打扮自己挺晚的。现在如果让我回去看我更年轻些时候的照片,我会觉得,"哦,天呐!"你知道,你总会觉得,"我她妈的当时到底在想什么?"不过那也挺可爱的。我以前不化妆,打扮地挺中性,然后有一阵子很朋克摇滚风,还有一阵子打扮成chola风格。我以前会买染发剂回来自己染发,然后自己给自己剪头发。所以我的头发总是呈各种不同色阶的金色,因为我不知道要怎么搭配色调。我以前还会买CVS超市里的指甲贴,然后它们总是会掉下来。我就是那个超市里在给你结账打包的时候指甲贴会掉到你购物袋里的收银员。我就不想浪费钱在那些东西上。我会觉得,"做个美甲25美元?没门儿。"我总觉得那些都是额外不必要的东西。就好像"谁他妈的会去理发店?谁他妈的会去美甲店?我可以自己免费给自己做那些玩意儿。"那样的花费对我来说似乎太放纵了。即使是现在,我也还是自己给自己剪头发,然后我朋友会帮我染发,只是我现在不用那些盒装的染发剂了。而且我今天还做了美甲!

什么让人美丽?

对我来说,一个人最美丽的地方在于有幽默感。我以前会觉得是自信让人美丽。因为很多人会跟我说自信是一个女人可以拥有的最美丽的东西。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试图要故意表现地很自信,因为我对自己没有安全感。我以为只要我看上去自信就好了,其他无所谓。但那些都不是真的。而且我发现害羞的人也很美,那些不太自信的人也一样很美。我觉得不完美挺美。很多人会听从他们所被告知的建议,最后他们开始看上去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反而失去了他们自己的特质。独一无二是最美丽的。

你现在是一个自信的女人了吗?

我觉得是。

自信是随着人的成长和成熟才出现的吗?

在我的成长过程中,在生活地特别不好的时候,我的朋友会说,"你真坚强,你真强大。"因为我不会让人看出来我在经历的事。我和我的家人经历了很多特别糟糕的事,我在弗吉尼亚的朋友们从来都没听说过的可怕的事。她们会说,"哇,你真顽强。"而我会觉得,"这些婊子们都在说些什么?"过了很长时间我才能回头看那段时间的经历。不过那让我意识到不管我在经历什么,所有的事都是在变化和转瞬即逝的。另一个帮我找到力量的方式就是把我自己的生活想象成一部电影。我会对自己说,"这只是电影里糟糕的部分,每部电影里都会有低谷期,所有的事都不尽如人意的时候,这刚好意味着很快就会有好的转机。"这让我能坚持下去。我才可以对自己说,"我还在电影里,我还是我自己。我是主角,只要我还在,有一天,我就会有过上更好的生活的机会。"

"作为艺术家,为了帮别人愈合,我们需要把自己的真情实感和痛苦都写在音乐里。"

你和你的家人到底经历了什么糟糕的事啊?

很多很私人的事在那个时候和一段时间内接连发生。我觉得我家里人不会愿意我谈论那些。

你马上在九月就要推出了一张叫做《蠢人的天堂》(Fool's Paradise)的新专辑,据我所知你花了两年时间才完成。这张唱片是你那两年时间生活的写照吗?

我写的所有歌都是自传式的,所以每首我写的歌都是关于我自己经历过的不同体验。所以这张专辑不仅是关于我过去两年的生活,也包括我在回忆思考的一些事,也许是来自我童年的经历,或是一些我特别感到有共鸣而觉得有必要写一首歌的事。我可以从一首关于分手的情歌,唱到工人阶级所遭受的压迫,再唱到逃离非自愿的性工作生活。

为什么这一类话题会让你产生共鸣?

很大一部分是源于我自己的经历和我长大的环境--我所看到周围的人在做的事。人们为了钱而不得不做的事。生活太多变化,但却有人觉得生活里最重要的就是那张不可思议的纸,只要你有足够多的纸就可以买到你想要的任何东西。这对很多人来说非常重要。他们可以为把脚翘在桌上的人、那个靠剥削他人来赚钱的人,那个让其他人做着最低收入的工作而自己却拿着本该属于他们的成千上万美元的人而奴役自己、做着自己所厌恶的事。生活难道就该是这样的吗?社会就是这样的吗?做着我现在所做的工作,我知道我在冒险面临可能会再次要过挨饿并且做我自己不想做而不得不做的事来赚钱。但我至少尽我所能在努力让事情往好的方向发展。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讨论的重要话题。

有些人会说痛苦的经历是创造伟大艺术的必须途径。你觉得那是真的吗?

我的上一张专辑里,最让人产生共鸣的歌都是那些因为伤心的经历而写出来的。《孤独者》是关于被人像香烟一样利用。有的人需要你的时候就利用你,用完了就扔掉。那首歌是在说,我宁愿自己呆着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生活里的一个工具。然后《兜风》是来自一段特别痛苦的阶段。我那时候已经开始做音乐了,当时我也正在和城中颇受欢迎的人交往。我们分手分地很难看,然后他还开始到处造谣说我坏话。我觉得我受到我的同伴和根本不认识我、也不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的人的攻击。所以我写了这首歌作为从这件事的阴影里走出来的方式。这两首歌都是因为受到伤害的经历而写的。说到底,音乐是应该能帮助人愈合伤口的。作为艺术家,为了帮别人愈合,我们需要把自己的真情实感和痛苦都写在音乐里。有很多歌我听到就会开始哭泣,并让不好的情绪都从体内释放。如果没有那些歌,我是没法做到的。

你哭的时候听哪些歌?

我不想说。我不想你回去听了那些歌然后觉得,"这就是她为之哭泣的事。"

你想像中的天堂是什么样的?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的一个长期目标之一就是买一座小岛然后创建一个新的文明。我明白现实来说那会需要花很多钱。岛倒是不至于那么贵,但我会需要Wi-Fi,还有机场以便我会需要离开一下什么的。然后我会开始考虑所有的现实问题。在这个岛上,每个曾经令人讨厌或是犯过罪的人都不会被送进监狱,这个岛上没有监狱。但是我们会重新改造他们,教他们怎样成为更好的人。岛上不会有贪婪,因为每个人都很有钱。我会有很多很多钱,会给镇上的每个人发钱让他们都过上舒适的生活。我们的岛上都是正能量的好人。那些不能融入我们社会的人,我们会一致决定把他们赶出小岛。就这么简单。

  • 发型: Nazanin Shahnavaz
  • 摄影: Sandy Kim
  • 造型: Nazanin Shahnavaz
  • 发型: Clay Hawkins
  • 化妆: Jaime Dencreates
  • 美甲: Sarah Ch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