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大家同在:两只蜥蜴

Meriem Bennani 及 Orian Barki 分享疫情期间网红动画片的创作历程

  • 文字: Lynette Nylander
  • 相关图片提供: Meriem Bennani & Orian Barki

文学批评家 Elizabeth Outka 在著作《病毒的现代主义:流感大流行与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文学作品》(Viral Modernism: The Influenza Pandemic and Interwar Literature)中考察了 1918 年流感大流行对文化的影响,写下了深奥又极具启发的评论:这场历史上最致命的灾难之一使世间涌现出诸多经典小说与诗歌。无论是弗吉尼亚 · 伍尔夫(Virginia Woolf)、T.S. 艾略特(T.S. Eliot,),还是威廉 · 巴特勒 · 叶芝(W.B. Yeats)都曾精心创作,将病毒带来的灾难性影响写入各自最重要的作品之中。到了 2020 年,新冠病毒疫情却遭遇了另一种形式的审视 —— 两只爬行动物在荒凉的纽约城中穿行,它们在屋顶起舞,取消各种安排,与隔离带来的各种挫折与转变作斗争。两只蜥蜴道出了世界各地接连封城之后人们的万千感受,它们甚至还说:“嗯……虽然这么说有点不像话,但我还挺享受这一刻的。”

全城隔离之初席卷 Instagram 的系列动画《两只蜥蜴》(2 Lizards出自艺术家 Meriem Bennani 与导演 Orian Barki 之手。二人让拟人化的蜥蜴在纽约布鲁克林空荡荡的街头徘徊,传神地表现出了封城初期人们在生活中感受到的各种不安与痛苦。我们目睹它们竭尽全力在乱了套的城市与耸动的新闻报道间保持理智(其中还插入了美国著名免疫学家 Fauci 医生的一段音频),经由动画传递的心情似曾相识,不仅让纽约人产生共鸣,世界各地遭受疫情影响的所有人都会感到心有戚戚。这一系列动画波澜不惊,并没有什么跌宕起伏的剧情,却依然引人入胜,帮助大家度过只能在家自由活动的这一段非常时期。

Bennani 与 Barki 在三月纽约刚刚封城时便有了灵感,他们随即从与这座城市相关的众多电影作品中寻找素材,为动画里的世界添砖加瓦:比如导演 Cameron Crowe 的《香草的天空》(Vanilla Sky)中空荡荡的时代广场,还有 Woody Allen 的作品《曼哈顿》(Manhattan)中颓败的风景。“这实在不是创造故事的好时机,”Bennani 说,“我们还有必要用隐喻吗?”

《两只蜥蜴》广为流传并受到大家追捧的幕后其实并没有太多深意。这个创意项目最初只是作为拖延方式的消遣,Bennani 与 Barki 借此排解在疫情期间创作的单调与荒谬情绪,也在无形之中传播欢乐、慰藉,以及大家迫切需要的亲近感。这也突显了在过去的六个月间,艺术家在社会中的角色有多重要。《两只蜥蜴》一共连载了八集,在人气最旺时画上了句点。在此次采访中,两位创作者回顾了《两只蜥蜴》在疫情之初流行起来 —— 并将不断流传下去 —— 的情形。

Lynette Nylander

Meriam Bennani and Orian Barki

你们小时候最喜欢哪部动画片?

MB:我到现在还很喜欢动画,从小到大都很喜欢,这对我和我的工作来说都是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我们以前会收看卡通频道(Cartoon Network),但一到晚上,差不多七点左右,电视里就只有黑白电影了。我小时候还会看有阿拉伯语配音的动画片。我很喜欢《海绵宝宝》(Spongebob),而动画《达利亚》(Daria)则一直是我们两个人的一大灵感来源。

OB:迪士尼动画塑造了我讲述故事的方式。我们曾经想过,要让《两只蜥蜴》的主人公在某个节点像迪士尼动画片里的人物那样唱起歌来。我最大的灵感来源是 MTV 频道的古早动画《城市孩子》(Downtown),创作人员采访生活在闹市街头的孩子,然后将素材汇编成了动画片。

聊聊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吧,最初的灵感来自何处?

OB:我们是在封城的第一个星期开始制作第一集的,纽约的人们总算开始把疫情当回事了。Meriem 当时为了其他项目下载了三个动画人物,由此萌生灵感,我们既然已经准备将这些人物做成动画,不如也做一段视频吧。她说:“我们不能闲着,得找点事情做。”

MB:倒也不是说我没有活要干。我们都很忙,但所有事情在那个时期都让人觉得毫无意义。忙碌本身显得极其荒谬!我们当时不禁感慨:“哇,世界上有那么多疯狂的事情发生,艺术世界怎么就不明白要停下来歇一歇呢?”我们需要空间来与之保持距离。

OB:欧洲的人们纷纷上传在阳台上唱歌的视频,隔离固然糟糕,但只要人们团结一心,就依然有希望。布鲁克林当时还没有出现这样的情形,我们因此想象这儿的人们以布鲁克林范儿展现这种隔离期间的特殊景况,并借此让大家感到不再孤单。

你们是否对随之而来的反响感到惊讶?

MB:尽管我们熟悉彼此的作品,此前却从来没有合作过,一开始不过是想:“我们来做一些工作以外的事情吧。”我们对于反响如此热烈真的特别惊讶,因为最初只是闹着玩才做了这些视频的。所有人都对此困惑不已,我想,看到如此传神地反映出大家心境的作品,确实会让人非常有共鸣。

为什么选择动画化蜥蜴?

MB:我一般会制作各类实景纪录片,但也经常会引入 3D 动物形象讲述故事,将其作为旁白或故事的直接参与者,我还会制作一些动画。不过,Barki 做的都是纪录片,没有动画,也没有特效。

你们是如何为角色注入生命的?

MB:我教会 Orian 如何对口型,整个过程都特别有意思,因为我们全程都没有脚本,完全是靠各人的感觉来构建镜头,越往后难度越大。我们将废弃的城市建筑作为背景,但场景搭建起来并不轻松,到户外活动的人越来越多,我们也因此难以继续拍摄。还有个例子,有一集里出现了一位护士,我们找到一位在 ICU 病房护理新冠病毒肺炎病人的真正的护士,然后上门采访她。视频中出现的虽然是动画角色,却依然有着十分真实的质感,这是因为我们不会剪去说错话或者结结巴巴的段落,这在动画制作中其实很少见,但我们希望能体现自身独有的风格。一切都是真实而自发的行为。

你们如何选择幕后配音人员?

OB:最先加入的其实是 Maluca,她直接在 Instagram 上联系我们,说:“哇,这个视频太酷了,你们如果需要配音可以找我。” Fauci 医生就是现实中的 Fauci 医生,我们从他接受的各种采访中选出片段放入动画里。我们会挑选各种抽象的瞬间,借此传达希望体现的心情。然后是那位护士,是我们去联系她的。其他配音角色都是我们在隔离期间朝夕相处的朋友与家人,比如 Becky Akinyode、Antonio,以及 Meriem 的妈妈。还有一些是我们会交谈或者相约散步的人们,或者是我们所属团体的成员以及各种熟人。

MB:我们到处打听:“你们想扮演什么动物?有没有什么让你产生共鸣的动物?”有只狗经常出现,还有一条蛇。大部分角色都不是我们设计的,而是在各种网站上买来的。Becky 想要扮演猎豹,因此还将猎豹打扮成她的模样,而我们的朋友 Diamond 想成为鸵鸟,我们于是给她安排了一只鸵鸟的角色。

如果两只蜥蜴给我们留下告别的祝语,你们觉得它们会说些什么呢?

MB:与大家同在!

  • 文字: Lynette Nylander
  • 相关图片提供: Meriem Bennani & Orian Barki
  • 翻译: January Yang
  • 日期: 2020-0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