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言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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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在如今又多了一层意味：这不再是一句机灵话，而是成了保护人类整体安全的全球性使命。除了一个例外：我对我所有的朋友都有着难以抑制的喜爱。我愿意让他们到我家里来。而且我也希望他们知道我有多爱他们。朋友之间肆无忌惮的爱意表达无异于最深刻的浪漫情怀。

有时候，这种爱意在消息中翻涌。我们刚刚还在讨论 TikTok 的摄影技巧，下一秒便出现了这样的对话：

这些交流便是我生活的乐趣所在。我掌管的王国里都是这样的蓝色对话气泡框，每一个气泡里都充满了我对好友的感情。这些对话让我身为射手座的焦虑有所减缓，使我不再担心密友们对我的感情没那么深，也不再烦恼自己的热情会把他们吓跑。这是我与另一位朋友的一段对话：

随着我不断地成长，这些情谊也越来越稳固，而且永远不会成为浪漫爱情的候补或替代品。浪漫关系栖身于所有重要人际关系的罅隙之中。性爱很棒，但你是否曾遇到过朋友气喘吁吁地吐露他们对你的思念？一旦恋爱关系“走到终点”，还有哪个情人会想要躺在你的臂弯或和你一起在沙发上飞叶子？唉。

Aaron Edwards 是一位作家，他目前正在创作一部电视剧的剧本，还试图与哈德逊山谷（Hudson Valley）的一只松鼠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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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我说，最浪漫的电影当数那些有人企图杀死 Michael Douglas 饰演的角色的电影。我想到的这些电影 ——《致命诱惑》（Fatal Attraction）、《玫瑰战争》（The War of the Roses）、《本能》（Basic Instinct）、《桃色机密》（Disclosure）、《心理游戏》（The Game）、《超完美谋杀案》（A Perfect Murder）以及《沉默生机》（Don’t Say a Word）—— 都属于撩骚出现以前的那个时代，人们还不会给彼此发送挑逗的消息和裸照。电影全凭角色慢慢积累情绪把剧情缓缓推向高潮，非常扣人心弦。在《致命诱惑》中，如果 Glenn Close 能给 Michael Douglas 发一张完美自拍的话，她还会毁掉这个男人的生活吗？嗯……事实上，我想她还是会这么做的。可以这么打个比方，她只会在调色板上增添更多颜料而已。

激发 Glenn Close 对 Michael Douglas 杀意的并非落后的技术，而是一种“歌剧式的生活方式”。情色惊悚片通常被视为新黑色电影，但它们的内核其实是歌剧。在这样的故事中，爱情关乎生死！实际上，《致命诱惑》中，Glenn Close 动杀机的原因是 Michael Douglas 不想和她一起去看《蝴蝶夫人》（Madame Butterfly），这部歌剧讲述的是一个懦弱的美国军官为了一个平庸的女人抛弃了纯真而心思细腻的日本情人。真是不折不扣的浑蛋！

因此，我想为我深爱的人献上专为他们精心挑选的 YouTube 歌剧选段作为情人节礼物。将演员身穿 Armani 戏服出演的《女人皆如此》（Cosi fan tutte）献给男装迷；将著名的新西兰女高音歌唱家 Kiri Te Kanawa 身着饰有洋红色大蝴蝶结的夸张紫色长裙演唱的莫扎特歌剧选段送给非高级定制服饰不穿的朋友们。将女高音歌唱家 Maria Callas 哀叹命运的咏叹调送给一年多没见的亲密伙伴；将西班牙女高音歌唱家 Montserrat Caballé 演唱的歌剧《诺尔玛》（Norma）选段《圣洁女神》（Casta Diva）献给我亲爱的母亲；将[关于两位惺惺相惜的顶尖女高音歌唱家 Caballé 与 Callas的迷你纪录片送给我的两个闺中密友]。将 Freddie Mercury 与 Caballé 惊为天人的二重唱送给“与我配合默契的男同事们”。

眼下，这是我带亲朋好友去看歌剧的唯一方式，希望他们都能感受到我的爱意……同时，也无需担心自己有生命之虞。我宁愿成为金发飘飘的美丽杀手，也不愿做不懂阳春白雪的 Michael Douglas，他拒绝折服于戏剧，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Rachel Seville Tashjian 是一位生活在“大苹果”纽约过着梦想生活的杂志人。她将与艺术界最帅气的男人共度情人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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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男朋友在一起八年半了，这也是我在二十多岁的年纪里做的最寻常也最不寻常的一件事。从更长远的历史范畴来看，早早寻到伴侣安顿下来并不值得一提，但这种经历如今却让我们与其他三十多岁的人之间产生了很大的差别。我们有一半的时间都分隔两地，需要搭乘长途火车来回奔波。那些年里，我们的感情主要靠短信维系：我在工作日里和他发短信，到了周末去探望他时，则跟我在乎的其他人之间用短信联系。

我们靠语言互通有无。我和他都滔滔不绝，但说话的对象却并非彼此。因此，我们发的消息温柔又简洁，总是匆匆汇报事实与感受。异地的那些年里，我们最近似于仪式的一件事情就是由先睡觉的人在睡前发送最后一条消息：“晚安，宝贝。”或者“晚安，亲爱的，😴😴😘😘”常用短语翻来覆去就这些，其中却埋藏着深深的浪漫。

我们的爱情也在温馨的语言之中茁壮成长。青春期末尾还略显稚嫩的情感变得日渐稳固。“晚安，宝贝。”年少的我很可能会对着空白的屏幕暗暗瞧不起这样的短信，或者隐隐感到另有内情。但如今的我早已不再寻求更加戏剧化的表达，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能抚慰我的心灵。这样的习惯让我们彼此相连却又独立。睡前的短信让我们分隔两地的生活有了某种同步，使我们确信彼此各自的生活有朝一日会合而为一。

不过，晚安短信有时也会平添一些张力，尤其是当他或者（经常是）我依然在外头忙碌的时候。“晚安，宝贝”点亮了我放在吧台上、朋友的沙发上、我的书桌角落的手机，使我想起他朝九晚五的工作与健康的作息，以及和我迥然不同的生活节奏。我于是在短信之间的十字路口朝他挥手示意，然后继续我的生活。

在过去两年多的时间里，我们都在纽约落脚了。疫情爆发之前，晚安短信在我们各自度过的周末夜晚重新出现：其如同一条跨越好几个街区的绳子，将城内的派对与家中的睡床连在了一起。无论是在推断还是想象之中，“晚安”二字都成了我们表达时最纯粹的载体。我们仿佛在用这样的短信保持距离。“晚安，宝贝”的意思是“我在这里，你待在那里就好”；也可能是希望缩短距离：“晚安，宝贝”，意思是“我在这里，快回来吧。”

Sam Huber 为《图书论坛》（Bookforum）《国家》（The Nation）《n+1》等杂志撰写有关文学、女权主义和酷儿文化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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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挺健谈的，但以前也有人说我无法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愿。我很难说出心底的渴望，总是欲言又止。当非得说些什么的时候，我常常诉诸文字。我在四年级时写了第一封情书（我早已忘记当时具体写了些什么，只记得我在信封里放了一张自己最喜欢的棒球卡；想当年，棒球运动可谓风靡一时）。时至今日，这一张张写满衷肠的字纸俨然一串线索，将我和这数十年间爱恋的人与渴求的事物紧紧勾连。

与爱慕之人面对面的时候，我下意识想到的都是些千篇一律的肉麻情话：“我想要你”“我想你了”“吻我”，诸如此类。尽管这些话都发自肺腑，却难免过于笼统；倘若换作写信，我会表达得更好。把潜意识转换成文字似乎更为容易，无论内容好坏，都是傻话。“我想要你”，没错，但也可以这么说：“此时此刻我脑海中只有你我”以及“这是我眼中的你”。令我难以忘怀的回忆，与其说是性爱，不如说是一些关乎性爱的细节：腰带从环扣中抽出的感觉，炎炎夏日里熟睡的枕边人身上炙热的午前阳光。这也许显得过于夸张，而我渴求的大概从来都是主宰自己的记忆。“记得我的手抚过你的背，我想再看一眼。”

对我来说，给出回应更轻松，直抒心意就行了，一句“我想快点见到你”便已足够。不过我还是觉得，相见之前的鸿雁传书是最佳的前戏。在即时通讯尚未如此便捷的年代，发一条在床上敬候佳人的短信，的确别有一番情趣。可如今，人们常常隔着屏幕视频通话，再说想马上见到对方就显得多此一举。如果我满脑子都是你，那么我就想立刻见到你，即便我刻意回避这个念头，眼前依然是你的影子，其他一切都是过眼云烟。电子屏幕太过直白，而书信只有往来才有意义。在信中，我只是写了自己日后可能会忘记说的话。

曾有人问我，如果我是想从冥界带回妻子的俄耳甫斯，是否会违背冥后珀耳塞福涅的告诫，忍不住回头看身后的妻子。我回答道：“我很可能会回头看，时不时地确认一下。”提问者望着别处，若有所思地说：“男人通常不会相信他们无法看到的事物。”我想要反驳，但之前的回答已经印证了她的观点。于是，我只是静静注视着她，无话可说。

Blair McClendon 是一位作家、电影剪辑师兼电影制作人，生活在纽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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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也许是情欲历经岁月洗礼的产物。在这个时代，人们一有机会就采用各种方式记录爱情中的点点滴滴，爱的萌动与曲折便昭然若揭。

今天是星期天，我在寻找一个瞬间 —— 当你我都意识到你爱我的瞬间。我渴望剖析那一刻，在恰当的视角下仔细端详，并醉心于由此带来的掌控感；探索我之于我的意义，从而追溯那令你产生情感冲动的根源。我想重拾彼时那个女孩的所思所想，感同身受，永远留住这个瞬间；她如今沉默不语，因为往昔的我们已在似水流年中渐渐失去了声音。

亲爱的，我忠实地记录了所有一切，想把你抱得更紧；我想，这些记录可能会证明事物的客观属性，分毫不差地记载我们炽热的爱情。倘若我悉心收集我们之间发生的一点一滴，积水成渊，也许就能把世界里的纷扰喧嚣与恐怖不安全部淹没？

我没有隐去任何一个细节。我需要了解你的一切，我时时刻刻都需要你。

我仔细爬梳我们的往来短信，认真阅读自己的日记，试图从各种时刻中分辨出那个瞬间，妙不可言的瞬间。爱情有迹可循。

我仔细体察缱绻的姿态，轻轻地叹息，今晚或其他某个晚上你插入的感觉。我会说，当你进入我身体的时候，飘飘欲仙。我同样也会幻想我们如同英国诗人 John Keats 和他的爱人 Fanny Brawne 那样相恋，只用文字倾诉爱意是多么纯粹，多么动人心魄。

你第一次开口说你爱我的情景历历在目。那晚我们骑车穿过雷德胡克区（Red Hook），我想越过路沿追上你，却连人带车摔倒，掌心双双触地。可惜，这并不是什么特技表演，路过的阿姨妈妈纷纷上前问我是否受伤，我喘着气说“我没事，我没事”，之后一头埋进你的怀里流下眼泪。后来，你的爱治愈了我。

我也记得那天你给我发了专辑《McCartney II》里的一首歌，虽然你我都知道我不是披头士（Beatles）的粉丝，但我还是从歌词中听出了一往情深的弦外之音，仿佛看到了你含情脉脉的双眼。

我们频频透过屏幕传递情愫。

Google Drive 里保存着你为我写的歌。

云端将我的私密照片纳为己有，自私。

此时此刻，我或许应该为过往的种种哀悼，但我就在这里；我有那么多与你有关的回忆，共度过那么多的时光。

我曾经写过，我的历任男友都没有给我拍过照片；我觉得自己如此虚幻，只是他们生活边缘一抹终将消弭的痕迹。

然而，你用相机记录下我的样子，赋予我实感。我透过你的眼睛看到自己可爱的身体，我原来是如此鲜活的存在。

Jamie Hood 是一位诗人、散文家、杂文家及回忆录作者。她的作品常见于《喧嚣》（The Rumpus）、《桃志》（Peach Mag）、《新探索》（The New Inquiry）、《Teen Vogue》、《跨性别研究季刊》（Transgender Studies Quarterly）等期刊杂志。2020年底，她的处女作《如何做一个好女孩》（How to be a Good Girl）由 Grieveland 出版。她在布鲁克林写作、调酒、照料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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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各地孤独感爆棚、社交媒体也异常热闹的 2020 年倒是为我带来了意外之喜：我在 Zoom 遇到了我的异地恋人。我无法也无意讲述个中缘由，但至少有一点我可以透露：我们到现在都没有实际接触过。具体来说，我们的亲密关系从集体视频通话慢慢升级为一对一的语音通话。尽管手机大大限制了情意的流淌，但在数字媒体时代，通电话还是让人感觉有点多此一举、有点多余，甚至有点争强好斗。电话性爱与其说是僵局，不如说是 —— 我说不好 —— 势均力敌的较量。

同性情事通常暗藏在巷子深处、台面之下，在约束之外。特别恣意妄为，不是吗？疯狂潜入他人的深处，半遮半掩的真情，直抵后庭，虚掩中透着狂妄。然而，手机上略显杂乱的通话（音质模糊，耳机里还会传来奇怪的橡胶摩擦的声音）有时让我感觉自己简直是个异性恋。我知道这话听起来荒谬，我简直成了荒谬主义人士 —— 但我会在上厕所时静音，还会轻声咀嚼用微波炉加热的晚餐，奔去应答门铃 —— 我的意思是，当我开始怀疑我们拥有的唯有手机上的沟通时，这便成了我唯一的渴望。我有时会怀疑还有别人在偷听，每当感到通话中藏着其他无形的声音，每当遭遇掉线，我都会特别兴奋。因为爱情真实存在于这些时刻之中，而这一切又是多么的狂妄，宝贝。

Tiana Reid 是一位作家，正在美国哥伦比亚大学（Columbia University）攻读博士学位，生活在纽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