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les O’Meally:追求极致
Raf Simons 运动鞋可以穿着踢足球吗?设计师本人说,可以!
- 采访: Arthur Bray

“生意不好做。”Myles O’Meally 在 FaceTime 中笑着说道,“但我还是一刻不停地在工作。”此刻正值阿姆斯特丹早晨八点,阳光透过他的居家办公室窗户照射进来,他身后的一整面墙上摆着各类艺术书籍和搪胶玩具。尽管这通视频电话安排在了大早上,这位 30 岁的鞋履设计师却显得精力充沛:“由于我的朋友和合作者分布在世界各地,时间和世界对我来说是一回事。”Myles 停顿了一下,略微收拾了桌上零散摆放着的鞋模和样品,“日子还是得照常过下去。”
就算你未曾听说过 O’Meally 的大名,也一定见过他设计的鞋子。身为前半职业网球选手,他已经将重心从球场转到了设计工作室。他曾经为 Off-White 和 Nike 设计鞋履,Raf Simons 的首条鞋履产品线中也满是他的创作印记。“我善于转化。”O’Meally 对我说,“既要用运动员理想中的产品来取悦他们,也懂得现实的局限。设计与制作团队有着不同的心愿与诉求,表达的方式也各不相同。好的鞋履开发者能在设计美学与运动性能中都获得 100 分。我的职责,就是在其中取得完美的平衡。”
O’Meally 在 Nike 位于阿姆斯特丹的欧洲总部开启了他的设计生涯。之后,他短暂移居越南,一边适应各地时差,一边为这个竞争极其激烈的市场开发鞋履模型。2019 年,他创立了一家名为 Areté 的公司,旨在利用运动领域中的性能技术开创全新时尚图景。公司名称取自希腊谚语,意思是“追求卓越”,而 Areté 的设计原则,则是在保障贴合度与形态的同时,保持高标准的运动性能,正如 O’Meally 所言:“不管我们做什么,都追求极致。”


在上世纪九十年代的运动鞋热潮中,Nike 的 Air Max 与 Reebok 的 Pump 科技这样的鞋履产业新元素渗入到音乐领域的亚文化。在与 Virgil Abloh 合作“The Ten”系列时,O’Meally 特地借鉴了当时的经典元素,还将 Nike 最受人欢迎的型号进行解构并融入其中。他不断挑战现代鞋履设计的可能性:举例而言,他以堪比伦敦著名萨维尔街(Savile Row)裁缝店的精致剪裁工艺,将足球靴上的鞋钉元素运用到了鞋履的廓形之中。
在 O’Meally 看来,运动科技是用来对抗不确定性的铠甲。我们与居家隔离的他取得联系,聊了聊闭门不出对他日常工作的影响,还谈起了他离开 Nike 的原因,以及打造舒适概念鞋履的全新事业版图。


Arthur Bray
Myles O'Meally
说说你的日常安排吧。你如何与共事的人们保持联系?
我的时区比亚洲的晚 7 个小时,因此,我在早晨起床后有一小段时间可以谈论进度与设计。下午两三点时,我会和朋友互通有无,到了晚上,我和身在欧洲的朋友一起工作。
我的公司注册在新加坡,生产线则设在了中国。我平时会来回奔波,亲自检查生产进度,还会去比利时安特卫普与 Raf 当面共事,但现在,我只能在家工作。这对我来说,不过是意味着我要让各种科技配置都准备就绪,让我实现远程工作。
再聊聊你的背景吧?你是如何达到现在的成就的?
我年轻时真正感兴趣的事情只有两样:体育课,以及平面设计。我小时候尝试过许多运动项目,对网球情有独钟。我在 18 岁时试图成为职业选手,但努力了一年之后,我意识到自己无法靠此谋生,因此转去念书,获得了体育技术专业的学士学位,之后,我又开始攻读设计工程学,获得了硕士学位。正是这段学习过程让我从工程学的角度掌握了产品设计的核心技术。我不是传统意义上“你给我一张纸,我就能为你画一幅好看的作品”那种设计师,我主要从结构的角度思考设计,一直对事物的制作过程与产品的构造感兴趣。我对运动鞋与设计的热情汇聚到一起,让我在硕士毕业后获得了梦寐以求的机会:在 Nike 工作。
你在 Nike 期间主要从事什么样的工作?
在阿姆斯特丹时,我的工作范畴主要以市场为主导、以消费者为中心,摸索如何将潮流趋势展现在产品之中。在西贡的三年里,我则担任全球领域的工程师,参与开发工作:为欧洲及北美市场开发高性能的钉鞋,cross-fit 及棒球相关产品,还与 Off-White 合作一些特殊项目。我当时的工作范围相当广,也更侧重于技术方面,每天都在工厂度过。

待在 Nike 的西贡工厂时,每天都会做些什么?
我收到一份设计后,会制作两三个不同的版本。我制作样品,将原型寄回后等待反馈,接着,还会讨论我对执行层面的想法。身处不同时区的各方人员会不断沟通。
我当时是沟通的核心,首先要与身在美国波特兰的设计与营销团队沟通,然后还要与身处西贡的开发团队交谈。这就像是当一名翻译,要取悦设计师与运动员,让他们看到理想中的产品,也要了解构想中的局限,要在两者之间找到平衡。两个团队有着不同的心愿与诉求,表达的方式也各不相同,但工作还是要遵守时间节点,定好的日程无法改变。
在 Nike 工作了五年之后,你是在什么契机下萌生退意的?
Nike 是家特别了不起的公司,我在那儿工作时学到了许多。不过,Nike 公司规模特别大,因此我的工作主要围绕技术层面展开。尽管我是开发人员,但我也很喜欢设计、市场研究、搭建情绪板,以及在项目杀青之际举办发布会。在 Nike 工作时,我没有机会做这样的事情,因此我离职创业,打造自己理想中的事业蓝图。
你离职单飞之初,具体是什么样的情形?
我当时正处于八个月的竞业禁止期,因此有充裕的时间规划未来。在 Nike 工作就像置身在与世隔绝的泡泡之中,既不用推广自己的作品,也无需为他人提供服务或技术。我当时去往巴黎,目睹了当地的时尚趋势,也对人们热议的话题有所了解。运动服饰与奢侈品牌的融合已经成为当时有目共睹的潮流,我也希望自己能找到涉足其中的办法。
有朋友告诉我,Raf Simons 打算开发鞋履产品线,于是他推荐了我。我与 Raf 刚开始打交道时,他才离开 Calvin Klein 不久,和 adidas 的合作也已经结束,身处转型期。我们在他位于安特卫普的工作室见了面,虽说是面试,实际感觉却分外自然。与 Raf 合作,开发者需要正确解读他的想法和他找来的设计参考。他对构想中的产品有着非常明确的要求。
随着我们对彼此愈加信任,合作关系也愈加紧密。Raf 十分开明,他既深谙年轻一代的文化,也非常尊重新兴事物。他经验丰富,非常善于从不同时代寻找设计参考,而且为人也特别友善。

「在设计高性能运动鞋时,造型风格仅仅是锦上添花,但在时尚界,性能则不得不位居次席。」
和 Raf 一起开发他的首条鞋履产品线时,你是如何诠释自己的产品研发美学的?
我在许多不同的领域工作过,因此知道制鞋的方法有很多种。这些知识可以一直追溯到对于执行层面的理解:在这一系列中,鞋底的制作工艺其实和足球钉鞋的是一回事,当然了,实际的穿着场景并不相同,没有人会穿着 Raf Simons 的鞋子去踢足球,但原材料其实是一样的。
我在 Nike 时了解到,设计高性能运动鞋时,造型风格仅仅是锦上添花,但在时尚界,性能则不得不位居次席。与 Raf 合作时,核心概念必须遵从这样的理念:既要适合跑步人士,也要让穿着的人拥有已然身为跑步人士的感觉。他一开始就跟我提过:“我不想制作那种人们平时根本不会穿的漂亮鞋子。”
我就是在这个时候萌生了念头,想要开发以设计为核心的鞋子。好的鞋履开发者能在设计美学与运动性能中都获得 100 分。以我和 Off-White 的合作为例,他们特别注重造型,性能就显得没那么重要。我对此也十分享受,因为我能在这样的工作中锻炼自己美学方面的能力。
在你看来,为什么许多奢侈品牌都不太会推出穿着舒适的运动鞋呢?
众多时尚品牌拘泥于制作搭配正装的鞋子:与他们合作的皮鞋匠人都十分了不起,但只要轮到运动鞋,情况就全然不同。我知道如何制作运动鞋,却不会制作搭配正装的鞋子,因此我也面临一些挑战,比如时间很有限。我们从七月开始设计,第二年一月就要发布。经过几轮取样和开发之后,我们还剩四五个月的时间制作一整个系列,而这样的过程通常需要十二到十八个月的时间。高端时尚的工作周期令人咋舌,我们现在已经在准备 2021 年秋冬季的系列了。
你从前往巴黎时装周寻找客户到见证自己设计的鞋子登上 T 台,只花了一年时间,你对此有什么样的感受?
事情进展如此迅速,简直不可思议。我从 2019 年 7 月开始与 Raf 合作,六个月后,我们就推出了他的首个鞋履系列。一切都进展顺利,但我知道产品可以做得更好。只要有更多时间,我们还能不断完善,这其中大有提升空间,我对此虽然十分兴奋,但也没有太过着急。
Arthur Bray 擅长撰写有关时尚和音乐的故事。他是 HYPEBEAST 的前执行主编,目前在《Crepe City Magazine》杂志担任特约编辑。他的作品散见于 032c 网站、《FACT Mag》杂志以及Highsnobiety 网站。
- 采访: Arthur Bray
- 翻译: January Yang
- 日期: 2020-05-20